王湘梅为她整理罗纱长裙,将水波样的纹理理顺,抓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欣慰骄傲万分,她的小幺儿长大了,水嫩嫩的可人。
许经年送我的玉坠。
她炫耀似得掏出来,又连忙塞到衣服里去。
哼,别许经年长许经年短的,人家都没来,连声招呼都不打,
王湘梅不怕打击她,继续落井下石,
我们和人家就不是一路人,人家可不会一直留在我们这种小地方,迟早要回去的,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阴阳怪气的滋味,本就有些失落的宋西绾听完后更加难过起来,她都怀疑那天是不是一场梦了,许经年为什么不来,她今天过十七岁的生辰,很重要的事。
阿娘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
她想不通,但心底为许经年找了千万个理由,编了千万个借口,不忍心埋怨许经年,
坐在床边上,颓废的佝着背,手上抓着许经年送给她,已经被她捂热了的玉坠,一颗颗雨滴样的眼泪砸在了浅色的布料上,没一会又振作精神的给自己打气,一抹眼泪,
许经年不来,我可以去找她呀,我真笨!
都是左邻右舍的熟人,席位分为上下左右,各分大小,老人坐在上位,其余的分辈分依次坐开,撸着健壮的胳膊,豪迈的碰着公鸡碗碗里的烈酒,小小的店堂里变的格外拥挤,端菜的婶子不得已将大碗菜举高过头顶,侧着腰身穿梭在东倒西歪的人群中,从后厨一直高喊到大堂,上菜咯!
阿钧悻悻的收好耳环后,大度的笑了笑,宋西绾倒是有些愧疚了,他颇不把自己当外人,帮着王湘梅忙上忙下,穿着得体崭新的套头衫,手腕上扎着汗巾,特地找了芳芳的丈夫,也就是他的玩伴壮子借了一双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当年迎娶芳芳时费了好大的代价才搞到的鞋子,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穿,这回为了自己的兄弟必须两肋插刀。
胖婶真是看儿媳妇的眼光,越看越喜欢,她也穿的十分正式,在圆桌上和姐妹一起唠家常,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宋西绾的身上,眉眼都笑开了花,她儿子是个顶有福气的Beta了。
除了崔老大夫和宋家人,就没人知道宋西绾提前分化成稀缺的Omega,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踏破门槛的来询问,拉媒。
西绾啊,你挑挑,喜欢哪个?
镇长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穿着宽松的的长袍马褂,手里撑着个红栗木的拐杖,纹理细直,手掌的部分已经磨到发光了。
他举着拐杖指着坐席中的青年男女,各个都是环溪的未来栋梁,只要宋西绾喜欢,他做主,就定了这门亲事。
冯爷爷,你快吃饭吧,菜都给他们吃完了。
宋西绾左等右等,等着如黑暗中黎明的曙光般的许经年,她一定是走的端正,嘴角挂着不失礼节的浅笑,平静的眉眼下藏着不可言说的羞涩,可惜始终没有人来。
她推着酒过三巡后胡说八道的镇长,让他赶紧坐下吃席,她回避长辈们关切的目光,躲开单身人士期待的眼神,特别是阿钧跃跃欲试的神态。
再问下去,阿钧可坐不住了咯!
壮子起哄,闹的原本皮肤黑黝的阿钧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少年郎的情意在半开玩笑半是认真中流露出来,他挠了挠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特地喷了发蜡,憨憨的笑着。
大家心知肚明的笑着,以为是宋西绾单纯的羞涩,女儿家的心思被戳破,摆不住脸了。
哎呀,不许胡说!
宋西绾看着一发不可收的局面,有些恼了,狠狠的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跑开了,却引的众人越发哄笑起来。
酒席进入到了尾声,宋阿爹拿着高香乐呵呵的跑到外面,捂着耳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远处漆黑的山被绚丽的色彩照亮,随着一簇簇的花火,忽明忽暗,流星般的快速飞坠,湮没在平静的湖面,孩童拍着小手围成一个圈欢闹在一起,洋溢着天真喜悦的表情,简单的快乐着。
宋西绾兴致缺缺,看着一瞬间的绚烂多彩,鼻子酸酸的,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许经年都没看到,沮丧的看着外面还在嘭嘭的烟花,里面却是载歌载舞,唱起了民谣,大家喝的高兴,一会庆祝着收成好,一会感慨天下太平,拿着筷子敲击着碗边全当是在奏乐了。
西绾,你别介意,大家就是开玩笑。
阿钧看着宋西绾落寞的背影,有些不舍,走到她的身边,故意和她肩靠肩挨的极近,这不免惹人多想,他略高一些,说话的时候低着头弯着腰,一幅聆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