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遗失的两件物事,本来都是昆仑派的。小诸天剑诀倒也罢了,可炎阳珠却甚是珍贵,丢不得的。若说炎阳珠在拼斗之时落入河中,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小诸天剑诀我却一直随身携带,做不得假的。这两件物事突然不见,定然不是出于意外,而是被人拿走了的。昆仑派乃是天下第一大派,外人怎敢来到此处撒野?十有九成是本派中人拿了去的。”
想到此处,这黑脸少年不禁有些恼怒起来,暗道:“这些人当真好没道理!我好心好意前来报讯,你们不感激我也就罢了,连我的随身之物也要拿走,可不是欺人太甚了么?”
正自恼怒,忽然间心中一动,暗道:“先不说这炎阳珠和小诸天剑诀本来就是昆仑派的,原就不属于我,单是徐师伯救我性命这一件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两相比较起来,我还算是占了便宜了哩!想来是我机缘不到,就算勉强得到了这两件宝物,终究也会被人收回,我又何必念念不忘,非要将此事挂在心上?更何况师父一早便曾对我言道,我辈修真之士,自家练成法力才是正经。过分依赖外物,只会让心中生出魔障,长生之路就会丛生无数岔道。我可要多多警惕些,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走错了路径。”
一念及此,平凡心意登时平静,向道之心,无形中却又更深了一层。
平凡缓缓运气,暗暗将法力运至掌心,一黑一白一金三道光圈亮起,太清灵宝符轻轻浮现,原来还在自家手中。再看如意乾坤袋时,也仍旧好好挂在腰间,里面的物事也是一个不少。平凡看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吁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
“看来是我多心了。昆仑弟子何等身份,怎会贪图我的物事?毕竟是道门领袖,胸襟气度,自然与与那些旁门散修,二流门派不同。”言罢,伸了伸舌头,做了个怪怪的鬼脸,心中憋闷之气,一扫而空。他忙了这么半天,倒也有些倦了,渐渐的只觉眼皮越来越重,缓缓进入了梦乡。
如此一连几日下来,平凡一面服药,一面自行运气调理,伤势倒也恢复得极快。十几日后,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他躺在这些日子,只觉全身骨头都有些酥了,当下折了一根树枝以作拐杖,在云锦儿扶持下缓步行走。
出了山洞,眼前陡然一亮,露出了一个白玉堆砌,粉妆素裹的世界来。他上次来到昆仑,一路只顾逃命,就算风景再美十倍,他又哪有心思赏玩?此时大敌已除,玉人在畔,心境自然大为不同了。
平凡立于崖上,被山风吹得衣衫飘起,不住猎猎作响。放眼望去,只见一座高峰拔地而起,笔直插向天际。高峰顶上,一座主殿兀然而立,倒有大半截没入云端。整座大殿晶莹剔透,熠熠生辉,远远望去,竟似由一块玉石雕成,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殿前悬了一块玉匾,上书“玉虚宫”三个三个弯弯曲曲的蝌蚪文字。仅仅是这么一处主殿,便比那些朱门玉户,描龙刻凤的豪奢之家,不知好看了几许。
平凡经由云锦儿介绍得知,原来这座玉虚宫,便是本派掌教……玄玄真人的道场。据说这玉虚宫,乃是开天辟地之时,元始天尊讲道的所在,历来只有昆仑掌教方能入住。等闲弟子莫说进入,便是远远望上一眼,都可说是莫大的福缘了。除玉虚宫外,还有紫霄宫,碧游宫两处,亦是两位元神祖师的居所,便是最为受宠的内门弟子,也只有在传道之时,才有机会入内听讲。
除开玉虚宫,紫霄宫,碧游宫三座主殿,其余弟子不分内外,不拘本领高低,都在南面主峰居住。这座高峰有个名目,叫做通天峰,意指入住此处,便好比离了凡俗,从此走上了一条通天之路。通天峰高达一万三千丈,峰上洞府不计其数,平凡虽是新进入门,却也不能例外,须得在通天峰中寻找一处洞府,潜心苦修。
从通天峰一路往西,是一片火红色的深谷,谷中怪石林立,寸草不生,原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红色荒漠。荒漠地底热气蒸腾,便似一个极大的火炉,不住向外冒着热气。偶尔有几只雁鸟飞过,被谷中热气一蒸,转眼间化作飞灰,连尸首也不曾留下。二人只望了一眼,俱都脸色发白,赶忙转过了头去不看。
从荒漠一路往东,气温蘧然急降,好像从一座极热的炭炉边上,突然间移到了冰河之中一般。二人都是一身法力,虽然不惧寒冷,却也颇有几分栗栗之意。
一路往上,前面道路拐了弯儿,露出了一个小山模样的深池。缓步上前,只见池外堆满白雪,池中却有一眼清泉汩汩而出,恰似一朵正在盛开的水莲花。水池之中,云雾氤氲而起,映着同样蔚蓝的天空,愈发显得清亮透澈,光可鉴人。雪山之中泉水不冻,本就蔚为奇观,更奇的是,这池子天生便是一幅八角形状,丝毫没有人为雕琢的痕迹。水面与池面相平,无论泉水如何喷涌,却始终没有一滴飞溅出来。池子边上,草木芬芳,走兽成群,好一派繁华景象!
过了一会儿,云锦儿见他看得入神,微微一笑,指着泉水说道:“平师叔,这眼泉水名叫不冻泉,无论天气如何严寒,池中永远都有一股温泉涌出,因此得名。至于这口水池,却另有一个名目,叫做八德池,却是亦是天地生成,自古便有的一处奇观。”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果然奇妙得紧。以前我只知昆仑乃是天下第一大派,想不到景物竟也这般壮美!”他见了这般美景,不由得想起前人所作的一首诗来。这首诗也不知是前朝哪位才子所作,极言昆仑壮丽。平凡心中想起,随口便吟了出来:
峰外多峰峰不存,岭外有岭岭难寻。
地大势高无险阻,到处川原一线平。
目极雪线连天际,望中牛马漫逡巡。
漠漠荒野人迹少,间有水草便是客。
粒粒砂石是何物,辨别留待勘探群。
我车日行三百里,七天驰骋不曾停。
昆仑魄力何伟大,不以丘壑博盛名。
驱遣江河东入海,控制五岳断山横。
吟罢,这黑脸少年袍袖一拂,说道:“走罢!”
下得峰来,天色已然微黑。抬头一瞧,只见空中黑云低垂,朔风,只怕转眼间就有一场大雪要下。二人相互扶持,在昆仑山中缓步而行。沿途风景,一时赏玩不尽,不多时便已到了午饭时分。平凡伤势未复,不敢在风头多耽,仍旧由云锦儿扶着,返回到了自家洞中。二人收拾一阵,把平凡搬到了一处全新居所。
他的这处新居,也是一个山腰的洞府,从里面往外一望,就能见到滔滔江水,显然这座山峰临水而起,风景倒是极好。只是山洞逼仄,一应物什俱缺,一时间却也无法住人。云锦儿略一思忖,就在自家洞府中取了一床棉被,一套褥子,给了平凡应用。至于洗漱用具,**道服,只有等以后再说了。
好容易安定下来,平凡又说了好些感激言语,将云锦儿送出门外。回到洞中,这少年立刻闭了洞门,席地而坐,静心吐纳起来,不多时便已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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