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解释埃米特又好理解了一些。的确,帮人如果不计代价,一味付出而不求回报,很容易升米恩斗米仇。格兰登把握的度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工厂里做事的人能活,同时对方也帮助了自己的家乡,格兰登收获的则是一份不用付出工资的长工。
埃米特对他的态度稍微改观了一点:“你不怕他得了你的好处就偷跑?”
格兰登“哼哼”地笑了两声,十分得意地说道:“当然不怕,我和他们签了合同,一式三份,做了公证。如果他们敢偷跑,那么商会联合的工厂们都不会用他们,这些东西我也随时可以回收……用任何手段。”
“虽然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可这种风气我可不打算助长。”
并非严格意义的好人,可他似乎也并不坏,脑袋一如既往地聪明精算计……只要算计的不是自己,似乎还好。
想到这点,埃米特忍不住警惕了一些:“你也没有问我报酬的事,我要给你什么?”
格兰登松了手,耸了下肩膀:“要什么报酬呢,我还没想好……”他对上埃米特的目光,笑出了声,“好吧,我没有打算要你任何报酬,如果你不相信,我们也可以签合同,一式三份,做公证。”
作者有话说:
第170章
埃米特总觉得格兰登没安好心,可格兰登却无法自证。
他精于谋算,对人的情绪和想法也十分敏锐,甚至在不少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预估到了后续的可能。
只是许多时候,一件事情没有完美的答案。生活里大部分事最终的结果就是选取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在平衡代价之后,他会有相应的取舍。
对那位教主是如此,对方的信任被他当做了筹码消耗,而对埃米特则更多的是一些个人原因。
他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当初那浑身萦绕着死气,离了他早该活不下去的人成了这样。
先前对埃米特说的话有他一贯的风格,一半真一半假,选取最有利自己的一种说法。
那时候的埃米特确实落魄,可他没比对方好到哪里去,好在他玩伴够多,也在一群孩子们有欺负“蠢货”的时候提前制止。他当时心里想的只是帮自己做事的越多越好,而且指示一个“小蠢货”去完成各种各样的命令似乎也是一个有挑战的事。只需要“好心”,不用拿自己的小东西去收买,他总能获得的更多,这是划算的买卖。
那段时间里他的确很喜欢埃米特,喜欢到愿意给予一些他本可以不给的。有时候也会在他没饭吃时邀请他到家里来吃一点什么,父母虽然不是很乐意,可也并没有排斥这件事。
改变是在离别前的冬天发生的。
在那之前偶有给埃米特一些食物的人冻死了,另一家则是搬离了莫卡。他因为天气太冷,猫在家里有几天没有出门,再出门时就是他那小跟班中的一位来敲他们家的窗户,告知他“蠢货”要死了的事。
那毕竟是一条命,格兰登也没多想,偷偷带上家里的一块面包和一杯水就跑去了桥洞。缩在那的埃米特像一团阴影,又像一具尸体。再其上有许多细小的虫子迈着触足,好似从曾经鲜活的肉l体上汲取着养分。
他伸手去碰了下人,和冰冷的河水一样的温度。他又小声喊了声,而那“尸体”却忽然抬起了头。
格兰登将东西草草塞到埃米特怀里,一句话也没说,跑回了家。
而后他就在家里打了一夜寒颤,生了一场病,病刚刚好,他就被家里人带离了叙洛。
他想他不会忘记那样一个场景,直到现在还会偶尔盘踞在他脑海之中的景象。有那样几次,他都在怀疑埃米特这个人是否真的活着,不如说,能走会动如同所有生物一样呼吸进食,那就真的是在活着吗?
可那时候没有人为格兰登解答,他自己也在无意识之间回避这样的问题。
他脑海里又闪过那缩在阴影里干瘪的身躯,这让他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人。
埃米特听不懂部落里人们的聊天,拿着陶制小碗认真地对着火啃着自己碗里切成块的烤土豆。那东西不好吃,没什么味道,格兰登想着,脸上又多出些笑容,凑过去问:“感觉这里怎么样?”
埃米特若无其事地抹了下脸上沾的灰,答道:“挺好的,就是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格兰登又凑近了些,指了指自己:“我可以给你翻译。”
“有什么和信仰有关的东西吗?奇特的传闻也可以。”埃米特立刻放下碗,认真地问道。
“不怕我给你翻译的时候加入过多的‘个人解读’?”格兰登故意问道。
埃米特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他觉得很有意思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想给他一巴掌。这段时间他在对方眼里看过许多次这样的情绪,鲜活而有趣,是他能捉到的情绪,和那时完全不一样。
“已经太迟了。”埃米特抱怨道,“我们现在是一艘船上的人。”
格兰登笑起来,四处看了看,忽然冲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招手,高声喊了句什么。
很快,对方来到他们跟前,手掌按在胸口,行了一个礼。格兰登拍了拍自己另一边的位置,招呼人坐下来,熟练且流利的和人交谈了片刻,眼神和手势都打向埃米特,显然正在为对方介绍。
埃米特也跟着对对方笑起来,以示友好。他放下那难以下咽的晚饭,摸出了笔记本和笔准备开始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