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一直很期待你的舞蹈,这就足够了。”埃米特这样说着,从舞台上跃下,落进乐池,将要走出乐池时,他却忽然感受到什么,侧过身回头看向了舞台上方。
台上的所有人维持着戛然而止的舞步,就像一场真人被操控着的木偶剧。唯一的那位操控者却仿佛也被什么所钳制着。费舍尔的手向前方伸去,像是挽留,又像是想要递出手里的那支花。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表现,甚至目光都为穿透那第四面墙。
在埃米特坐回座位上时,被按下暂停键的舞剧继续在这舞台之上进行了下去。
格里纳韦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他也不明白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好像被圈进了一个无形的牢笼,无论他朝着那个方向迈步最后都会迎来一个悲剧式的结局——而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也依旧绝望。
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他做出选择,而所有的选择都不是他想要做出的选择,似乎一切都没有了正解。他心爱的少女心有所属,那份爱意就如他一般无可动摇,而少女的爱人也是真情实意地爱着对方,公爵对自己的未婚妻没有任何情感。
闹剧在女主角失足,格里纳韦跃入河流时戛然而止。
费舍尔的纵身一跃仿佛是踏入了无尽深渊,从此之后再也找不到来路。一种甘愿死亡的冲动,就像是飞蛾扑火……可那真的是飞蛾扑火吗?飞蛾被光所迷惑,以为自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可费舍尔真的不清楚他所面对的是什么吗?
埃米特观看着舞剧,无数的想法与书中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上演着。、
他的小信徒很容易失控,能力越强大的事物越需要稳定,越不稳定越容易带来灾厄……
【但是改变是你的性质,进化就是你的方向,也许你在未来能找到另一种不被定义的“生存”。】
有些熟悉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响,像是与某人对话截取的片段。这声音让他感觉很耳熟……如同在梦中听过无数回。
埃米特犹豫着,试探地“啊”了一声,却听不出自己说话和那个声音说话之间有没有区别。
“《不凋花》的故事俗气,可这结局我却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书摊摊主低声说道,“对了,我叫蒲波。第九章代行者,目前没有擢升的打算。”
“……”埃米特点头,没有任何介绍自己的打算,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但如果不说点什么,这时候似乎显得更加尴尬,他转而说道:“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的信徒会介意。”
蒲波举起双手,投降似地走到了稍远的位置。
埃米特注意到,明明他这么大一个人在场内随意走动,但其他人却像是没有见到他一般,就和自己的状态类似……但又不同。
和书中描写的内容不同,后面多加了一段公爵去见女主角的戏份。女性精灵的群舞十分动人且充满着压迫性,她们牵引逼迫着公爵起舞时的样子反倒是让埃米特感觉有几分费舍尔刚才那种味道。
蒲波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后座,在斜后方站着说道:“这个地方原本写的是幽灵,但后来被禁止了,于是改成的精灵。”
埃米特瞥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很多。”
“是,因为这是加思写的,你知道的……剧本和舞剧有不少出于第九章之手。我听说过,似乎故事灵感也是来源于天之上的纠葛。现在的版本和最初的版本可相差太多,几乎找不到原本的模样。”蒲波解释道,“加斯,他是一位剧作家,当然也是执笔者,加斯是他的笔名。”
“故事原本是什么样?”埃米特好奇地问道。
“出版的小说部分到女主角死亡就结束了,但最开始的一版还是有现在舞剧这部分的。”他指了指舞台,“‘幽灵们团聚在水面上,背叛者被幽灵簇拥咄咄逼问,问他为何许下承诺,又无法达成。背叛者痛苦地在幽灵中寻觅着,只想再见心爱的人一面,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最后,他在爱人的坟墓前醒来,头上带着不凋花的花环’大致这样的结局。”
“但这一版发行之后不久,瘟疫横行,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便删除了这些。”蒲波补充道,“然后瘟疫就好了许多。”
他没有明说,但埃米特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第六章有人介意这件事,但祂无法做到篡改“文字”,所以选择了杀掉所有看过的人。
第六章的……瘟疫行者吗?
他想了想,转而问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他的爱人去了哪?”
蒲波耸了下肩:“谁知道呢,本来‘幽灵’这种东西就不存在吧。或许只有你们的人才清楚了。”
埃米特只感觉这个结局充满了暗示,例如女主角应该是存在的,但是她避而不见……又或者是男主角无法察觉。可就像蒲波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没人清楚详情。
在群舞之中,埃米特倒是看到了女主角扮演的幽灵的身影,但她似乎只是一个群演,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群舞之后又接了一段公爵的独舞,埃米特预感到舞剧快要结束,他低声又警告了一遍:“你最好站远一点。”
蒲波忍不住说道:“你难不成就这一个信徒?这么惯着他做什么?”
的确只有一个,但埃米特说不出口,他哼了声:“你有很多还在外面摆摊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