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夜色朦胧,隐约之间还能够见到花草人影。这并不算是一个骗城的好天气。
这般天气,自然也让在城外埋伏的人们感到一丝忧虑。
林火等人领了一军埋伏在城外稍远处的小丘后方,才算是隐藏住了军队行踪。
他们听从烛龙的计划,负责攻伐的是三座大城中央的凉平城。凉平城夹在圆固城与宝鸠城之间,正是挺进昌隆的必经之路。
凉平城距离圆固城稍近,又与宝鸠城稍远。但是圆固城与凉平城之间有一片丛林地区,而凉平城与宝鸠城之间较为开阔,若是当真两城同时救援,到达时间倒是相差无几,没有留给林火他们打时间差的机会。
最令林火他们难过的是还有一件事情。
宝鸠城和凉平城之间地势平缓,基本没有伏击的可能,也就不能围点打援。而圆固城通往凉平城的树林原本可以成为突破口。偏偏这次金甲侍从下了死手,在有限的时间里对那块树林区域进行了砍伐焚烧。
如今繁茂的树林,化成了小片林区。这也就断绝了大量伏兵的可能。
凉平城的金甲侍从更是将城市周围的树林砍伐了干净,将坚壁清野彻底进行到底。这也就是为什么,林火他们准备的伏兵,只能够在距离凉平城稍远处的山丘背后藏身,实在是因为凉平城周围太过干净。
而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着凉平城城头火起,然后收获一场大胜,亦或是一无所获。
太史殊此时最爱喝茶,但是这是夜袭茶饮并不适合携带。此时他便抱着酒壶,坐在软毡上,倚靠着投石车的部件闭目养神。夜晚深凉,夜袭也不能生火,太史殊毕竟年纪大一些,身上还裹着厚实的毛毯。
这酒壶人人都有,夜寒时候可不能在夜袭之前,就把人给冻坏了。
“这该死的天气。”孟纯低声骂了一句,跺脚搓手,暖和着手脚。
孟然之也紧紧裹着大氅,坐在太史殊身侧。他先是看了孟纯一眼,随后说道:“我们现在不算好过,城上那些人也不会好过。”
孟纯拨开酒壶喝了一口,“他们至少还能烤火,还有城墙挡风。”他指着身边用马匹与攻城器械围起来的建议墙壁,“我们只有这些漏风的玩意儿。”他又抬起了手腕,扬了扬酒壶,“也就这点小酒够得上意思。”
孟然之站起身来,瞪着孟纯,“你这是要扰乱军心吗?”
孟纯这大老粗缩了缩肩膀,“然之,我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啊,万一那个什么烛龙的,根本就没有半点本事,就是遛着我们玩怎么办?你看看那个千面,我可是知道他的事情,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藏头露尾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干净利落的汉子。”
“好了。”孟然之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一挥,“有什么话你就憋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心里掂量清楚。”
孟纯还是回了一嘴,“这都已经四更天了,也不知道……”
孟然之不等孟纯把话说话,便将手掌一挥,算是让孟纯闭嘴。
孟纯先是咬了咬牙,随后便转身离开。一边走他一边还低声嘟囔了几句,夜风大,也没有人听清。孟纯走出一阵,便低下头,寻了一处角落和其他甲士坐到了一块儿。那些个甲士倒是颇为喜欢孟纯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燕国人而有什么芥蒂。
不一会儿,孟纯便和那些甲士小声低笑起来,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荤段子。
孟然之无奈地看着孟纯的背影,最后还是在太史殊身边坐下,“我也是拿我这兄弟没办法了,照理说我们经历过了生死,原本以为他会成长一些,结果还是这样莽夫模样。”
太史殊微微张开眼睛,“本性如此,不应强求。历朝历代,越是像他这样的人,最后还是活得开心,哪里像是我们啊,一辈子都是担惊受怕的命。”
孟然之看了太史殊一眼,“军师好像是话里有话。”
太史殊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将军似乎心中有事。”
孟然之裹紧大氅,望向山丘顶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林火便是孤身一人盘腿坐在山丘顶上,夜风将他发丝与衣袍吹起,却无法将他身形吹动分毫。
夜色中,他就像是那唯一的白。
孟然之叹了口气,“谁心里还没点事情。”
太史殊同样望向林火的背影,“此间事了,林火可以重归山野,你又能到哪里去?”
孟然之脸色略显颓唐,“那就要看武梦想让我那哪儿去了。”
太史殊笑而不语,重新闭上双眼,“武梦掌权之时,就连武慎都不曾加害,更何况你这个大功臣。”
孟然之叹了口气,“如此最好。若是等到天下太平,我做一个逍遥富家翁,也是不错的。孟氏在燕国还有不少地产,正缺人手打理呢。”
太史殊脸上笑意越发浓重,“将军以后想要经商?那你倒是可以把山师师弟关押起来,说不定啊,就来一个富可敌国。”
听到太史殊的玩笑话,孟然之也是低声一笑,“不求富可敌国,只求温饱逍遥。”
便在两人说笑之时,山丘盯上那人影猛然站了起来。
林火一闪身,就已经到了山丘脚下。他扭头望向孟然之与太史殊,随后再一跨步,便到了两人身前。
今夜林火穿了一身白衣,还有一件白色披风,他用惊蛰瞬步过来,扯得披风飞扬。
孟然之与太史殊站起身来,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