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是法国人!”菲力克斯说,“这几年我一直住在伦敦,为了工作也经常去巴黎。三周前我又外出了。中途和朋友们有过一次聚会。我们谈到法国政府发行的致富彩票时,因为制度问题有了多次辩论。有一位叫鲁迪的朋友对我说,‘你也参加一份试试!’当初我没同意,后来又改变主意了。我说,‘要是你出同样金额,我赌五百法郎。’他也赞成这么做。我将自己该出的二十镑给了他,后来他以他的名义买了彩票。他来信告诉我,要是中了就平分秋色。后来,我把这事给忘了。直到上周五傍晚时分,我回家时收到了鲁迪的来信。信的内容让我高兴又迷惑。”菲力克斯打开抽屉取出一封信交给瞥官。信是用法文写的:
巴黎
弗利多兰特、艾华尼、华罗鲁夫街九九七号
一九一二年四月一日星期二
菲力克斯先生:
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非常幸运,中了大奖了。我们的一千法郎已经变成五万法郎了,两人各得二万五。为我们的幸运握手吧。
钱我已经领了,我会马上给你寄去。不过,我给你开了玩笑。在此先行道歉,请你不要生气。
还记得杜马夏吗?上周他和我谈到你的事。当我们谈到罪犯蒙骗警方的伎俩时,我们提到你了。我说像你这样的发明天才,任何罪行你都能逍遥法外。杜马夏却说:“不可能!那人太老实,瞒不了警察的。”这一来,我们就有了争论。最后,我们决定对你的才能做一次测试。我将你的钱全部换成英镑的金币——一共是九百八十八枚金币——装在桶子里。委托海运公司运送。运费已付清。预定四月五日周一到,可收件人写的是“伦敦西区、托特那·科特路、西嘉坡街一四一号,莱恩·菲力克斯”,另有“内装雕刻品”标签。寄件人是有名的雕刻品制造公司德皮耶鲁公司。我认为要骗过海运公司,且不会因领取人及内容物不同而被列为嫌疑对象,会是一件很难的事。这就是我们说的能力测试。我说你一定能顺利过关,杜夏马则说你必被警察拿住。为此,我们打赌五千法郎。
对于你即将面临的麻烦,我由衷地送上我的祝福。最明显的证物放在桶里送交过来了。我惟一感到遗憾的是,我不能亲眼看着你打开桶子。
诚恳地向你致以歉意。
阿尔芬斯·鲁迪
又及,因手负伤了,只好用打字机。真是抱歉。
菲力克斯接下来说:“这些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近千镑金币让我喜悦,鲁迪对我的测试却让我困惑。我越想越生气,他们将这种无谓的争论当成赌博来取乐倒也罢了。但我因他们的无聊举动而遭误解或惹上罪名的话,就该另当别论了。很明显的是,标签上注明的是雕刻品,但装的却是金币。再则,伪造收件人地址同样会被怀疑。一想到这些我就生气,想在第二天打电话给他,让他不要寄桶子过来了,我自己去取。但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他的明信片,说桶子已经寄出。
“事已至此,我就必须在船一入港,交货清单尚未送达之际,将桶子领回来。于是,我开始拟定各项计划。在此期间,我困惑而恼怒的心情消失殆尽,反而被冒险的乐趣所振奋。
“首先,我将地址伪造过的名片印制好。然后找到一家马车出租店,租了一辆四轮马车,还雇了两名搬运工人。我知道海运公司的船会在下周一到港,所以周六我就带着工人们一起来到临时租的小屋里,按我的计划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为了打消工人的猜疑,我说我的朋友在跟我打赌,而我的胜利仰仗他们的帮助。至于具体的过程是这样的,我朋友以他自己的名义给我寄来了一只桶子,他打赌我无法将它领取回来,为此下了很大的赌注。我呢,自然是极力想要赢得这个赌注。对于我来说,只是想要验证我对平常事务的超常处理能力。为了因失败而惹上盗窃嫌疑,我已经从朋友那里拿到了正式委托书。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委托书交给他们,并说,事情成了的话,就给他们每人两镑的酬劳。
“我准备了白色和蓝色两瓶速干油漆,将马车原有的说明涂改成桶子上的标签所注明的地址。周一早上,当我们到达码头时,载着桶子的轮船已经到港。我在码头附近观察,看到葡萄酒桶都被吊走了。有一只放在船舱的一角,边上有两人在看守。我想那不就是我的桶子吗?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桶子里的金币了?很快,我又发现了桶子上有我的名字。就问能否马上领取。
“有一位青年倒是很客气,但不回答我的问题。只说码头有办事处,要带我去那儿。他走了几步又返回去说,‘霍克,你听懂了没有?没有艾华利先生的指示,你可不能轻举妄动!’
“在码头办事处,青年将我留在外面办公室,说他要叫人来解决。一会儿之后,他跟一位男子走了出来,我就觉得不好。果不其然,那人吞吞吐吐地表示反对。
“在我的试探之下,知道所谓艾华利是海运公司的常务董事。从那里出来之后,我仔细思考接下来怎么办。青年对霍克的反复交代用意很明显。可见他们已经将情况向上司艾华利汇报了。我想要取走桶子,除了炮制指令之外,别无他法了!于是我立刻前往海运公司总部,要求见艾华利先生。幸运的是,艾华利正在见客。我说没空等候,留言好了,请他们给我信纸、信封。然后,我封上信封,写上名字就走了。这样,我便得到了公司的专用信纸。
“我去了一家酒吧。要了一杯啤酒,又借了笔和墨水。假借艾华利先生的名义给霍克下达了指令。写信的时候,我想到,要是霍克起了疑心加以尾随的话,不是很糟的事吗?为此费了我一刻钟的工夫。我在信尾附上一句,请菲力克斯陪同送货,货到后再复命。结果证明我的设计非常成功。马车拉着桶子顺利上路了。我事先与工人约定,让其中一位中途吵着要喝酒,我禁不住诱惑也去喝了,让另一位留下来看守马车。喝了一会儿,我借口去替换车夫,留下霍克和一位工人,我们则驾车离去。我们回到刚才说的租来的那间小屋,将车重新油漆一遍,变回原来的褐色去,并去掉了虚构的名称。傍晚,我们才将车驶回家。桶子就卸在库房里,现在还在那里呢!”
菲力克斯的话一说完,两人陷入沉默中,静坐在那里。
班里一直在回想着他的话,经过很离奇,却是很有条理,且严丝合缝。看来可信。如果菲力克斯相信友人的话——桶里装着雕刻品,就像信里说的——他似乎相信——那就足以说明他的行动。要是桶里装的是死尸的话,那封信便是伪造的。与菲力克斯是否有关系则另当别论了。
班里由此推断,理出来三条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