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介说道。又市闻言,露出一脸苦笑。“这要看情况吧。”他回答,“如果他打算伪装的身份必须和许多人接触,即使不是和尚也很困难。反之,无论是乔装和尚还是大夫,只要不和人接触,就很容易成功。据说当时宝塔寺里只剩下几名小和尚,后来都失踪了。我们猜测,他应该把他们都给杀了。不,可能是他逼弥作下的手。再加上这座寺院如此荒凉,信徒大概也没几个,伊藏认为自己应该可以骗过这些信徒。总之,伊藏这家伙打算把地处荒郊野外的宝塔寺当贼窝,再慢慢将四散的手下找回来,准备在此地东山再起。”
阿银接下话说道:
“这个计划也需要一些资金,所以这个恶徒先派弥作出去抢劫,以这种方式筹集资金,企图进一步招兵买马,好开始干坏事。对吧?”
“可是,即使被伊藏抓到把柄,弥作为何甘于干这种差事?”
再怎么说,杀人毕竟是件很残酷的事。一般人应该下不了手,百介心想。难道说,弥作果真有杀人的天赋?但是,这真的算得上天赋吗?
治平说:
“弥作也不知道背负了什么罪孽。伊藏这个恶棍说服他的理由很简单,反正已经杀了人,杀一个和杀两个,甚至杀十个或一百个没什么两样。结果,可能是自暴自弃,过了两年左右,弥作就完全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恶名远播,连江户人都知道。”
“杀手?他不是变成抢匪吗?”
“要重新聚集四散的盗贼,一定要有钱、有力量。荼枳尼伊藏需要这样来警告大家,谁敢背叛他就会没命。因此弥作就这么沦为伊藏肃清背叛者的工具。”
“那么……”
阿银朝伊藏瞪了一眼,之后叹口气,说道:“最可怜的就是登和了。她急着想帮助性情暴变的弥作,找上了宝塔寺,没想到她的努力却适得其反。”
“可是阿银,刚刚伊藏不是说过,登和是自己跑去找他的吗?”
阿银闻言,不屑地说道:
“还不是掉进了这家伙设下的圈套。对伊藏这种恶棍来说,自己找上门来的女人,哪有不纳为禁脔的道理?”
“结果登和就沦为伊藏的女人。可她还是无法忘掉弥作。后来,她偷偷地和弥作旧情复燃。伊藏当然不会默不吭声。”
百介若有所悟,自言自语:
“所以,事情才会变成……”
“没错,”又市点头说道,“她怀了他的骨肉。登和担心弥作以及自己肚里的孩子,她知道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所以就躲了起来。但一想到弥作还留在伊藏那里,她又坐立难安。登和认为自己只身逃出虎口,日子也不会幸福,她非常担心伊藏对弥作下毒手,愈想愈焦虑,就……”
“就来找你帮忙。是吧?”
“可是,事情已经太迟了。”又市懊悔地说道,“我没料到伊藏派来的刺客会是弥作。想必弥作也知道他要杀的人就是登和。弥作的城府显然比我们想象中还深。”
“一开始原本打算将除了弥作之外的歹徒一网打尽,所以我写了一封信到荼枳尼的根据地。喔,那些家伙的栖身处是登和从弥作那边探听来的。”
“信?”
“是的,我在信中谎称伊藏三天前暴毙了。他抢来的金银财宝就藏在宝塔寺里,谁先找到就是谁的,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必会争先恐后地冲向宝塔寺。这正中我下怀。到时我先诱出伊藏,让他离开寺庙,再通报官府前往围剿,便大功告成了。”
就是这样的,又市望着治平说。
“可是后来如意算盘被打乱了。正如刚才所说,登和被掳走了。隔天,尸体就出现在沙滩上,还和一个男人绑在一起。”
“这是被布置成殉情的模样?”
“这些家伙做事还真周密呀。”又市说道,“看到登和的尸体时,就连又市我也有点乱了手脚。但是我是个举世无双的诈术师,怎么能闷不吭声?于是我便决定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骗了一个负责监视弥作、名叫政吉的小混混。”
“怎么骗的?你这个耍诈术的,少给我故弄玄虚。”
治平质问又市。
“那还不简单,就是让他们相信海边殉情自杀的,就是弥作与登和。”
“原来如此。你捏造了弥作已经死亡的消息?”
“没错。政吉立刻赶去回报,但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品川,就被官府逮住了,如今可能正在接受审问,想必他会供出所有同伙,应该也会坚称杀人魔弥作已经死了。”
“那么,伊藏收到的快报也是假的?”
“没错。我们捏造了一段讯息:昨夜小弟亲眼看到登和被弥作所杀,今早已被人发现。但登和似乎已经通报官府,得小心官兵,因此弥作请小弟转告头目,请速前往狐森。”
“噢。”
“我们也赶紧改变策略,毕竟情势如履薄冰,出一点差错,就会全盘皆输。只要歹徒中有一个与伊藏或弥作相遇,我们的计划就会泡汤。同样,在这些歹徒落网之前,如果弥作与伊藏见面,计划也会化为泡影。”
阿银蹭了蹭脚,说道:“因此,又市盯住伊藏不放,我则紧跟着弥作。弥作这家伙脚程很快,阿银我跟得上气不接下气。幸好他走进这座森林稍事歇息。如果他直接走到寺院,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真是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呢。”
一如往常,这次百介对这班人的高超手腕仍是敬佩有加。这次百介虽然被治平叫来,但一直不了解事情原委,最后不明不白地帮他们布下了这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