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句“深受皇恩的世家在此”便无疑是袁绍自己的写照!
早在去年《昌言》发行的那一刻开始,有着四世三公背景的袁绍便绝不可能判断错误,乔琰何止与他之间不是同路人,更是陌路殊途的存在。
他不知道是从何处出现了问题,才会让乔琰这个本应当归属于世家阶层的存在提出这等广开民智的想法,更不知道她为何要在这开国之初的官职委任中又对着世家势力做出了一番打压。
但他很清楚,与他此刻有着同样利益诉求的人,就算此刻正处在乔琰麾下,作为她这大雍王朝的其中一路组成成分,因恐惧于她所掌控的民心而不得不对她暂时做出了屈从的决定,他们也随时可以成为对方这里的反抗势力。
袁绍也绝不可能在战败后投效于乔琰麾下。
这两条态度,足够让刘辩感觉到些许安全感了。
当然,仅限于些许。
那充其量也就是让刘辩确信,自己还能与袁绍站在统一的战线上。
可若是不能击败乔琰,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一起死而已,并非在这种联手之中谋夺出一条生路。
刘辩实在不能忽略掉在乔琰登临天子位置之前的另一件事。
袁绍因乔琰回返长安的行动,趁着她与刘虞之间似有嫌隙发生,朝着属于防守的洛阳发动了进攻。
那甚至不是袁绍这一路兵马做出的行动,还包括了曹操从虎牢关方向做出的协助进攻。
可结果呢?
时至今日,这场攻伐之战已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却还没有任何一处的战场取得突破性进展,让刘辩想夸奖袁绍总算还有把握住出兵时机的本事都做不到。
不错,洛阳的确得算是易守难攻之地。
若非如此,黄巾之乱发生之时,汉灵帝也就不会于仓促间紧锁八关,以防黄巾贼子入侵。
也的确是因为这样的守卫,在唐周告密,马元义等人被从洛阳城中抓出来后,黄巾战祸所波及的距离洛阳最近之地也就是颍川和南阳而已。
同样是因为这样的戍防条件,以董卓这等倒行逆施的手段,所带出来的兵卒和下属也一度能够将袁绍等人的酸枣联军阻挡在虎牢关之外。
但在这等时势危急的关头,战事成败显得尤为要紧。
袁绍不能攻破洛阳八关之中的任何一处隘口,反而空耗了这许多人力,让这些本应当被尽快投入到今年春耕之中的人口都被用在押送军粮之上了,怎能只将问题归咎于洛阳难攻!
更不用说,乔琰此前根本不在洛阳,袁绍的部下对上的不过是荀彧那个文官罢了。
以刘辩的眼界根本无法理解,荀彧这个在刘宏病故之前未曾涉足朝堂的“王佐之才”到底能展现出何种本事,为何竟让袁绍派出的张郃在孟津却步。
他只知道,袁绍没能趁着长安起火之时对着乔琰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以至于此刻他们竟然只能看着乔琰登基却束手无策。
“我也知道诸位对大汉之心,”刘辩忍着心中的憋闷,重新开口说道,“只是既然她已僭越称帝,长安地界上一时之间又没有反对她的声音,待她整顿军备后势必挥师东进,越洛阳关隘而出,敢问诸位,我等将以何应战?”
刘辩一点也不怀疑在这扫平天下的作战中,乔琰必定会有御驾亲征的可能。
倘若她手持以刘虞和刘协为代表的“大汉正统”所献出的权柄,又亲手将刘辩这个汉室伪朝给压灭,那么她将再不必担心有任何人会对她这个皇位的合理性做出质疑。
何况,乔琰一旦东进,所驱策的会只有洛阳一路军队吗?
绝不可能!
袁绍没有将各地的战况尽数告知于刘辩,但那长安朝廷中曾经有不满于乔琰担负重任的,邺城朝廷里当然也有不满于袁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