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偶感风寒?
在乔琰此刻步步稳健的脚步中,除却她身上的确披上了件厚重的风氅之外,谁能看得出她有任何一点的身体抱恙。
这充其量也就是个她拿出来糊弄人,以便让她的下属也随同她一道入内的借口。
倒也不难解释她会有此等举动。
乔琰能抵达长安,又在鲜于银的劝说之下,甚至并未先回返大司马府进行一番休整,就已在这赶路后最为疲惫的时候前往面见天子,已经完全满足了刘扬的需要。
她带上那些下属到底是因为虞翻给出谶言的提防,还是因为她早有不臣之心,故而也对刘虞这位天子心生防备,都无所谓。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这长安宫城之内布置的重重陷阱,哪里是乔琰可以随意挣脱出去的。
她再深入走些反倒无妨!
能将这大司马诛杀之事做得越是少有动静,也就越是方便他们随后的操作。
“你说的不错,”王允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背后传来,让刘扬收回了朝着乔琰背影看去的目光,看向了王允所在的方向,“让她去便是,携带卫兵进入长安宫城,看似没有明文规定,却完全可以任由我们借题发挥。”
她若想走,简直休想!
在这宫城之中起码有三道对她的致命狙击,她或许可以凭借着她矫健的身手和数年间作战里也能化险为夷的本事,将其中的一二道给躲避过去,却绝不可能将所有的危机都给见招拆招。
“立刻让人通传下去,先不着急动手,等她进入陛下的寝殿再说。”
跟随在乔琰身边的二三十员虎士让王允也不免觉得有些棘手。
棘手的不是要如何将他们尽数斩杀,而是这些近身的侍卫对于乔琰势必做出的拼死相护,让她极有可能能在躲避掉第一轮攻势后,凭借着宫闱内院的复杂地形而寻找到藏匿的机会。
一旦被其突围而出,正如乔琰和吕令雎所分析的那样,在王允他们只能掌控住长安城中的一部分势力和长安以西的右扶风守军的情况下,局势将会在顷刻之间完成惊天的逆转。
他们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偶感风寒是吧,要进入寝殿总不能再用这样的借口了!
在她孤身一人的情况下,他倒要看看她能拿出何种反应。
此时的刘虞和张仲景早已不在那寝殿之中了。
在收到乔琰抵达潼关消息的时候,王允便立刻命人将这位可怜的天子给转移到了另外的一处宫室。
刘虞也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早几年间还亲自和幽州乌桓人打过交道,参与过幽州地界上的平叛,凭借着这几日里由张仲景调理回复的神气,还试图做出了一番反抗。
可惜到底是寡不敌众,反抗没成,还直接被打晕了过去。
所以他也无法看到,被他寄予厚望的同时,也是他这些心理负累来源的乔琰已经拢了拢披风,朝着这寝殿的台阶之上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只有乔琰一人。
既然是面见天子,她便不可能弄出那等下属环绕的模样。
可那又如何呢?
在系统絮絮叨叨着跟她说自己可以负责充当另一双眼睛的声音里,乔琰已经行到了这寝殿的门口,甚至和那负责开门的侍从颔首致意,实可算是有礼有节到了极点。
这寝殿之中的残存药味随着门扇的开启直接朝着她的面前涌了过来,在她的面上也并未流露出任何一点异样的神情,十足的对天子心怀尊重之意。
饶是这站定在门边的侍从乃是王允的心腹,此番被调度过来便是要取了乔琰性命的,都不免在此刻被这位大司马的气度所折服。
一想到这样的人物极有可能会在这殿中折戟身陨,他都生出了几分不忍的情绪。
不!不对,他的性命是王允救下的,如何能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想法!
好在还未等他这一番心中波折在神情中流露出分毫,乔琰便已经朝着殿中彻底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