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们最近的援兵,便是正在和马超、严颜等人对峙涟水的关羽,虽然未必就能在这合兵之中起到效果,起码在退回到北面后他们就有了更多的人力支援。
刘备在徐州北部数年间的经营绝非无用之功,陈珪也相信,虽然出现了鲁肃和臧霸这样的特例,他们在北面的人手不可能全部对他们做出了背叛。
何况,徐州发生此等异变,如果说最开始袁绍还没能反应过来,这才未能及时支援,那么到此刻他也该当做出反应了。
他们是有机会的!
眼下唯一要做的,便是从这等重重困锁中逃离出去。
但刘备却在此时打断了陈珪的话:“不!我不能就这么走,翼德与坦之还身陷险境之中未能知晓其生死,或许还能一救。围攻周公瑾的最后指令是我下达的,这些陷战其中的士卒,都是因我而至如此境界的。我此刻一逃,如何对得起我这作为府君的身份。”
他来不及阻止张飞落马的那一幕,和来不及对对方重新做出侧面支援完全是两回事。
再说,他当即撤走,未必就能摆脱掉蒋钦和文聘那两路的袭杀。
还不如试一试,能不能来上一出绝地反击,以死博生!
他坚决且快速地回道:“我刘备也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更非只能高坐明堂,昔年能杀黄巾贼子,而今也能征战沙场。此刻周公瑾前后方向各自与援军会师,人人都当我刘备要逃,若我自中军侧翼杀入,寻找破局机会,或许便能给他们找到脱身之法。”
他话说到此,当即跳下战车转而上马,接过了下属递来的长剑,“请汉瑜先生先行,战祸危急,不宜久留,坦之与鲁子敬等人既要过河,在淮阴渡口必有渡船,先生速往便是。”
下一刻,陈珪便见刘备扬鞭策马,率领着他手下未曾参与到先前破阵交战中的精兵,在这乍看将要北逃的举动中忽然转向,朝着周瑜因两面会师后稍有松懈的队伍中部杀奔而入。
刘备昔年能聚敛起那样一批游侠好手为伍,又能在黄巾之乱和征讨董卓中崭露头角,确实也不是个寻常的文士长官,眼下的决断力更令他在举止之间有着一种惊人的号召力。
若说他言语间从未将此番战败的失误推到下属的头上,已让人深觉自己跟着这位州牧绝非误认庸主,那么此刻他身先士卒的进攻,便让这些绝不愿倒戈的下属热血沸腾。
张飞早在落马摔进这些士卒之中,凭借着一身蛮力夺过了两把刀兵,在身被数创之际还真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刻他敏锐地听到了在北面传来的骚动之声,其中混杂着士卒合力发出的“张将军”呼喊,当即精神一振,与自己同样陷落阵中的兵卒一道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会合而去。
因他伤势不宜上马,干脆弃了手中的一把刀,又从一旁捡起了一块被人丢下的盾牌,一把撞开了面前的长兵横冲而入。
刘备并未弃他而去,反而舍命来救的选择,让张飞明明已算是力穷之时也重新升起了奋力一搏的动力,竟还当真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即便是刚刚赶赴此地的韩当都不由对他生出了几分敬佩之心。
这些为求升官和结束战事的士卒里到底也有惜命之人,眼见张飞左挡右刺之间丝毫不顾忌于自己的损伤,怒目而视的姿态中更有一番令人胆寒的拼劲,也不免露出了畏缩的姿态。
而他所投效的明公也毅然为他涉险而来,谁又能说这一幕不令人动容。
可惜,动容是动容,立场是立场。
此战若不能对刘备张飞等人造成根本性的杀伤,如何对得起他们这种种筹划付出。
周瑜和韩当配合数年,虽彼此之间从未以上下级的身份行动,但在此刻的会师中,没有人提到扬州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劫后重遇的庆幸和叙旧,只有韩当快速地将自己所统帅的部从挪交给了周瑜指挥。
“放刘备入阵,增援外围!”周瑜当即下达了指令。
他既然要逞这个英雄,和自己的下属一道身陷重围,那就干脆将自己的命也给留在此地!
内部的追杀力度好像依然未变,外部的困锁却变得越发坚固。
随着周瑜的指挥,新一批的盾兵形成了包裹住中心的一道屏障。
于是当刘备和张飞终于会合到一处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合兵在一道,并不意味着他们达成了目标,恰恰相反,这正是他们的麻烦开始。
这些新组成屏障的几乎都是刚从南面而来的兵卒,虽然经历了一番快速的奔袭,在体力上的消耗却远不如经历了一番激战的士卒更多。
张飞环顾四周,在心中已有了个决断。
“往北!无论如何我们也一定要杀出去!”
北面到底是周瑜的辎重后军,在作战的本事上逊色于前中军良多,就算还不知臧霸的队伍到底是何种表现,总比此刻这显而易见的三位将领统帅的援军弱上些才对。
何况,只有往北才能渡江,方有最后的一条生路!
刘备也是这般想的。
在和张飞会合到一处的下一刻,他便已传达了北向突围的指令。
可周瑜这军阵的变化,难道真的会没有令人察觉出端倪吗?
乔亭跟随着贾诩和李儒学习的便是这在细枝末节中发现信息的本事,虽因军阵的范围过大,林立的甲兵也拦阻住了她的视线,让她难以看清那头具体的情况,但她已意识到,此等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