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之意,派出哪一支兵为先锋军?”闲聊过后,二人说起正事。
“属下并无想法。”刘琦也正色回答道:“此次派兵去往谷口与前年天宝十四年截然不同。那次所派之兵必须阻拦大食军几日;可此次派兵只要将士顺利抵达谷口丘陵处以东、为大军安营扎寨即可。
既然差事简单许多,也就不必精心挑选某支战力强大的军队;何况经过嗢鹿州之战历练,现下精兵众多,即使挑选精锐也十分容易。所以,都,丰哥随意挑选一支兵便好。”
“说的也是。”李珙见刘琦将挑选先锋军的权力交给自己,心中对他的印象更好,就要随口点一位自己印象深刻的将领带兵先行。但话还没出口,李珙却又停下了,坐在胡床上重新思索起来。
因自己从未显露出指挥才能,调兵遣将也一向听从诸位都尉、都督的建议,若随意点一支兵,多半仍会认为是受了某位将领建议才下令;而他的目的,是在任命先锋军的命令下达后,没有人认为是接受了将领建议。
这样一来,各位将领的嫡系就不能派出了。先锋军虽说不肩负大差事,但只要在谷口安稳撑到大军抵达就是一件功劳;诸位都尉、都督为自己争功还要谦虚一二,但为属下争功理所当然,派出哪位将领的嫡系,都会被认为是接受了这位将领的建议。
李珙在心中细数别将的名字,将王胜、赵光密等人,以及刘琦的心腹将领排除,最后选定一人:“就以别将安万里所部为先锋。”
“安万里?”听到这个名字,刘琦愣了一下才答应。
“怎么,你与他很熟?”
“倒也算不上熟,只是过去打过交道。”刘琦回答:“葛逻禄之战前葛逻禄人派兵装扮成突骑施人偷袭弓月城。当时安万里为校尉,带兵驻守在此城,属下恰好也在,曾与他一同对敌。”
“原来是那一战。”李珙也想起自己在看刘琦履历时看到过这一战,又细问几句,松了口气。刘琦虽与安万里打过交道,但二人也不算熟悉,更谈不上嫡系。
“属下已拟好命令,丰哥过目。”他正想着,因书记官不在而亲自草拟的刘琦已将命令写完,递给李珙。
李珙接过来看了几眼,觉得措辞并无问题,盖上大印放到一边,过一会儿派人去传令。
“先锋军用不着携带多少粮食,足够他们自己吃一个月便好。不过一定注意防寒,嘱咐他们多带棉衣棉被。我可不愿将士们被冻伤冻死。”李珙又说道。
“属下定当嘱咐安别将。”刘琦答应一声。李珙点点头,没再说甚。
之后他们又商议一会儿其他事情。刘琦升为副都护以后,差事也发生变化,从前只需要带兵打仗,管好麾下将士;可做了副都护成为整个安西的第二号人物,整个安西的差事都要负责,至少负责一部分。尤其参与巷战的将士被训练成精锐后,李珙将更多其他差事分派给他。
“此次出兵夺取谷口,至少会派兵四万以上;若大食人防守坚决,还会再增兵。至少需征召五万民夫。”
“属下觉得,还是征发本地人更好些。本地人原本和大食人没仇,可嗢鹿州被大食人这样蹂躏过后却生出仇来,必定怨恨大食人,更愿意为打败大食国出力。龟兹等地并未被大食人蹂躏过,当地百姓恐怕不十分愿意出力。
而且征发本地百姓,被征伐之人需奔波的路程也短些,对百姓更好。”
“不成,还是少征召本地百姓。不能低估大食人的抵抗意志,要做好此战拖延到秋后甚至明年的准备。若拖延到秋后甚至明年,那需要运到前线的粮食也会很多。
嗢鹿州本地从事工商之人不多,征发徭役只能征召农户,会影响春耕;再从龟兹等地转运粮食过来也不容易,还是让本地人多在家种地,减少需转运的粮食。
而且,”李珙顿了顿,才又说道:“本地人仇恨大食人,正是好到极点的后备士卒,可不能让他们仅仅做民伕。”
“属下明白了。”刘琦原本还有话要争辩,可听到最后这句顿时再无可辩驳,躬身答应。
“那就定下,传令马长史,从龟兹镇等地征召民伕。”李珙做出最后决定。
说完此事,李珙手里挤压的事情全部处置完毕。他抬头询问刘琦:“你可还有事情要与我商议?”
“确有一事。”刘琦说道:“此次出征谷口,是否还要设立伤兵营,命护士随军?”
“自然如此。我对比过记录,因设立伤兵营,伤兵伤重不治而死的可能降低了足足七成,对战力提升极大!何况因设立伤兵营,士卒也对都护府感恩戴德,更加奋勇杀敌。伤兵营绝不能撤除。
至于护士,更要继续随军。护士能鼓舞伤兵心气,提振全军士气,也很要紧。你放心,我仍会严密保护护士,任何人胆敢对护士心生歹意都会重重处置、严惩不贷;也仍会由王老夫人掌管伤兵营。王老夫人这几日生了病,但离着出兵还有一个多月,到那时无论如何病也该好了。”
“属下对都护的思虑并无意见;只是,有几位护士不想继续做护士了。”刘琦却说道。
“不想做护士了?为何?”
“有人是因为年纪大了,想回家成婚;有的是不愿再这般操劳;还有其他理由,属下就不一一列举了。”
“有几个人不想继续做护士了?”
“二十九人。因王老夫人生病,她们不好去找王老夫人说,就透过唐氏告诉我。”
“这?”李珙再次沉思起来。护士毕竟不是上阵杀敌的士卒,强行用军法将她们留下并不合适;而且许多护士的家人都是军中将士,为使军中安定更不能强迫。
但原本也只有八十多个护士,一下子离开二十九人损失三成还多,能照顾的伤员也会减少,对交战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