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大部分时候我回避想起以前的事,尤其是分手之后,任何甜蜜的过往都会直接转变为一剂剧毒的砒霜。
在起初刚刚和他结束的一段时间,我哪怕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都会想到他,睡着之后便继续来回地梦到他,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后来即使在潜意识里,我也会强迫自己阻绝去回想这个人,若是有一丁点苗头,我便让自己不停地深呼吸,集中精力去干些别的,将冒出来的思绪掐死在萌芽,因为我明知不管如何深想下去,这样折磨的只是我自己。
在秦烬出事变成植物人以后,他没有死,却也已经死去,在说出“分手”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确已经对他绝望,我坚定地觉得我们已经不可能过得下去了,但在听到他出了车祸,我却发现绝望也是有程度的,我对他的绝望还没有到顶。
因为我曾在无意识的梦里祈祷过他能活下来,那一次,我没法用过去的套路和方法去阻绝自己,去强行打断那番过于真实的梦境,醒来的时候,我一抹脸,发现满脸不再是汗,而都是腥咸的泪。
睁开眼,我发了疯似的连滚带爬下了床,接着连衣服都没换就跑去了医院,闯进病房,看到秦烬瘦骨嶙峋、面色苍白地躺在那儿,然后我上前就扇了他一耳光。
一旁的护工都被我吓着了,以为我犯了什么精神病。
秦烬就像一个脆弱的玩具一样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一巴掌,他被我打,却不会再有反应,他不会痛,不会生气,不会在骂我的时候直呼我的名字。就在那一刻,我意识到,他只是个已经死去了的人,物理意义上的。
那么连那些爱不爱的,也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曾经我以为是天上的月亮砸下来掉在了我头顶,可原来我只是见过一个倒影,湖水干涸,一切便全部成为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幻影。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直到多年后的这一天,秦烬在夕阳落下之前,在暮色迷离的办公室内,重新吻住了我。
不再是蜻蜓点水地一碰即离,他的舌头钻进我的口中,扫过上颚,我像是被他吞吃掉了一般,他抢夺我的空气、我的注意力、我所有多余的东西,让我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场唇舌的博弈中去。
后面发生的一切便显得顺理成章,因为是在办公室里,我异常费力地压抑着声音,想叫都不敢,因为我知道外头一墙之隔的地方还留着几个尚在加班的员工……
我整个人如同被烧化了一般,而此时我与秦烬倒错的身份就如同火烧浇油一般,令一团野火燃得越来越旺,我心想,我的下属们还在外面工作,我却在里面和秦烬做这种事。
什么东西都没准备,秦烬这会儿生龙活虎,哪里看得出以前病床上那副死人样,我真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快死了的家伙。
进展到一半,我开始逐渐怀疑我为什么会抽风地答应他在这种地方搞,纯粹是犯毛病,又麻烦,又痛,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我们两个人好好穿着衣服,但原本熨烫整洁、一丝不苟的西装却在无意识的抓挠中变得皱皱巴巴,什么时候领口彻底敞开了也完全没注意。
我朦胧地瞧着视线之下半躺在沙发上的秦烬,觉得他此刻分明是一副衣冠禽兽的可恶模样。
我坐在他上方,把自己的领带扯开解下来,环成一个圈绕在他脖子上,一边淌着汗,一边用领带拉着他与我接吻。
“你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保证……”我揪着领带恶狠狠地说,“就没有下一次了。”
他被我一拽便更凶了,好像被激活了什么超能力,他异常用力地啃噬我的唇瓣,痛觉却渐渐变成一种更微妙的体验,我确信我完事后肯定不能见人了,嘴一定已经肿了,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只是这种时候,我们没有人能分下心思顾及这些。
光是克制住动静,不叫外面的人听出端倪,对我来说已经是用尽全力了,更不要说我此时根本就像是在滔天翻涌的海浪中来回颠簸,这破破烂烂还在拼命漏着水的船体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翻了。
后来天完全黑下来,我们忙着来不及去开灯,我听到外面的员工陆陆续续地告别、离开,周遭变得越来越安静,于是显得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更加清晰鲜明。
视觉被全然的黑暗蒙蔽,另一些感知能力就愈发敏锐。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在以最高时速起伏跳动,若是再快一点,便要超出承受能力的负荷上限,直接交代出来了。
秦烬扶着我的腰,若非这样,我恐怕早就变成一滩烂泥,从他身上摔下去了。
而我捏着他的衣领,心念一动,心想这回我终于不用顾及是否不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这家伙以前有底气端着、叫我让着,现在可没有,于是我故意俯下身去,一口咬在他突起的喉结边缘。
那地方哪怕穿着衣服都遮不住,我便是刻意要在最醒目的地方给他盖个戳。
他的喉结在皮肤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完全没有留力,我直接在那块脆弱的皮肤上留下一个鲜红的牙印,他两只手托着我,乖乖地被我咬,连躲都没有躲一下,我叼住那块皮肉,来回研磨,尤嫌不够,口腔用力,弄出更明显的痕迹。
我想,我就是要他也觉得痛,这不过是回报他留给我的疼痛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