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呼呼喘气,“公子,你这精力也忒旺盛了,再歇会吧”
纪榛从布兜里抓出一把果仁碎塞给吉安,“我还想去套只兔子送给哥哥呢,不许歇。”
他说完又窜进了人潮里,护卫和吉安连忙跟上。
到处是浓眉深目的异族人,处处欢声笑语。
一匹骏马停在市集外,身穿黛蓝锦袍的青年吸引了不少目光。与土生土长的健硕莽原汉子不同的是,来人霞姿玉韵,如仙露明珠,站在皎皎月色里自成好风景。
直爽的外族姑娘大大落落地打量着远方的来客,毫不吝啬地用异族语交头夸赞。
沈雁清抬步迈进人海里,鼎沸的人声如有实质地拍打而来,他越过一个个肩头捕捉每一个陌生的面孔,十个、百个乃至千个。红发碧眼的胡人、娉婷袅娜的娇娥、威猛健壮的汉子,布满纹路的老者唯独见不到那道渴尘万斛的身影。
他做过太多回这样的梦。
寻寻觅觅,却终只是孤身一人。
他又想起长街游行那一日,亦是如此的挨山塞海。春里薄阳中,他不过是不经意地低头一瞧,就记住了那双莹润水亮的眼眸。
忘不掉,挥不去。
沈雁清再无法维持稳静,挤进繁密人烟里,于海里捞针。
一刻钟,半个时辰,熙熙攘攘的市集逐渐有游客离去。沈雁清望着人来人往的前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寻不到,见不着。
他仅存的唯一念想,也落得一个空荡无痕。
远方有汉子架驴车前来,挂在驴头上的铃铛叮叮叮响,给喧闹的市集注入几分清亮。
沈雁清避开往来的游客,退后几步,却无意与后方蹦蹦跳跳的青年背对背相撞,继而听得物件落地之声。
一只剔透的玉镯掉在他靴旁,他弯腰捡起,递出去。
相撞之人踉跄站稳,转过身来。他穿紫白交领,戴白绒狐裘,脸颊微红,面上笑意未收,有一对盈亮清澈的眼瞳。
喧嚣尽褪,和风袭来。挨挨挤挤的街道,二人却似中邪般被定住了身,眼眸忽闪静立不动地注视着本只该出现在梦里的朦胧身影。
许久,其实也不过须臾之间,便肖似地久天长。
吉安追了上来,“公子——”
沈雁清指尖微颤,也终于找回被封锁的声音,“你的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