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天阁此次出动了十二名门中要员,还有三十多名奴仆卫士随行。分别是庄谐生之妻杜风荷、二夫人胡可人与女儿庄蝶儿、第一妾室珍珠与儿子庄醒冬、第二妾室翡翠、第三妾室珊瑚、第四妾室玛瑙、第五妾室琥珀、大弟子何知源、三弟子吕麝香、四弟子曹檀香。除了庄谐生的二弟子许归源和五弟子谷熏香负责留守儒天阁之外,其余重要人物全部到齐。
这十二人之中倒有十个女人,且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女,只把呼延唤看得眼花缭乱,一时应接不暇,便只认准杜风荷一人,想她身为儒天阁主母,应该最有威信和实权。待互相介绍完毕,当即冲上前去,向杜风荷大大唱了个肥喏,毕恭毕敬地道:“弟子陈唤参见师娘!”
杜风荷年纪大约四十二三,风华万方,是个极美的妇人,身材高挑曼妙,容貌更是如花似玉,气质典雅雍容,清柔婉约,一看便知是个温柔善良的淑女。见呼延唤如此厚礼,连忙走上前将他扶起,道:“孩子,且慢称呼,你先告诉我事情经过,为何叫我师娘?”
呼延唤抬起头来,只见面前十二双眼珠皆一霎不霎地盯着自己,忙道:“陈唤见过各位长辈。我乃庄谐生师父不记名的弟子,三年前与他偶然结识,他传授我许多武功,但言明我不算儒天阁正式弟子,因此这期间并非师徒相称。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师父,不论他承认与否,这点始终不变。如今他飞升仙界,我在此拜见各位长辈,便以弟子身份自居,请各位遂我这一小小心愿,我感激不尽。”
那胡可人淡淡一笑,道:“莫名其妙多了个徒弟,我们事先却完全不知,你让我们怎生信你?”
呼延唤打量一番,只见这胡可人四十左右年纪,容貌之美实不逊于杜风荷,身材更是凹凸有致,但双眼却颇为凌厉,显得既精明又富贵逼人,想是她出自大户人家,具有大家风范和气度,不怒自威。她旁边站着女儿庄蝶儿,却比她更美三分,堪称儒天阁第一美女,年方十###岁,青春亮丽,令人叹为观止。他心中暗叹:这对母女委实精彩,书生老儿说他妻女之中以三夫人岳轻娆和小女儿庄妤儿最为美丽,今日她们没来,但若是能胜过这对母女,实不知究竟美到何等程度……脑中胡思乱想,嘴里则微笑着对胡可人道:“二师娘言之有理,我这便将师父留下的物品转交给你,让你自行分辨。”
随后进入内室,取了一个包裹出来,胡可人打开一看,顿时变色道:“真是官人的东西。”众人纷纷凑近观看,只见包裹内有几本残缺不全的书册,几颗黑石,一些散碎银子,更重要的却是一枚青玉扳指,这正是儒天阁掌门人的信物,普天之下仅此一枚,绝无可能仿制。众人顿时惊呼起来,原先对呼延唤还有些半信半疑,此时却已信了八成。
儒天阁门中有令,若掌门人将信物交付他人,不论此人是谁,从此便是下一代掌门。此时呼延唤奉上玉扳指,从道理上讲便已成为儒天阁掌门,但众人固然不提,刻意回避此关节,呼延唤也不感兴趣,本来目的便不在于此。
杜风荷走到呼延唤面前,对他温和一笑,道:“孩子,实不相瞒,子佟失踪将近两年,这些日子常有居心叵测之人前来冒充,我们虽明知有假,仍前去探查,为此浪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此次收到你的来信,我们大家还有许多争议,不知该不该来杭州走这一趟,最后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赶来碰碰运气,先前对你颇有些怀疑。现在才知你就是我们儒天阁上下唯一的恩人,所言皆是事实,也让我们终于得到了子佟的消息。对于方才的失礼,我在此向你真诚道歉,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呼延唤察言观色,已基本清楚这杜风荷乃是个心地极好的温柔妇人,眼前十二人中以她最好对付,当即正色道:“师娘言过了,我视师父为一生最大的恩人,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再应该不过,绝对当不得儒天阁恩人,实属分内之事。而师娘屡屡受骗,为此小心谨慎一些也是正常,我完全可以理解。”
杜风荷伸手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嘉许,随后陷入心事之中,眼眶微微一红,道:“这么说来,子佟他确实飞升成仙,你信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呼延唤点头道:“千真万确,师父就在我的眼前飞升仙界而去。”
杜风荷想要说些什么,却止不住心中的悲伤,失声哭了起来,呼延唤连忙将她搀扶住,扶她到椅边坐下,也不走开,站于她身边不住轻拍她的背脊,让她平静下来,极为谦恭孝敬。
胡可人走到呼延唤面前,细细看他几眼,道:“这位小兄弟,请恕我方才失礼,不过我心中还有几个疑问,希望你为我解答。”
呼延唤道:“二师娘但说无妨。”
胡可人道:“你说官人在你眼前飞升而去,那么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旁边可有其它人看见?”
呼延唤撒谎时从来眼睛也不眨一下,当下信口说道:“那是去年八月中秋期间,就在杭州吴山顶峰的江湖汇观亭旁,半夜三更时分,当时四周无人,只有我和师父,他发动一种奇妙的武功,只见天上电闪雷鸣,发出层层彩光,师父仰天站立,就像一个神仙。他缓缓对我说道:‘陈唤,我苦心钻研多年,终于掌握开启仙界大门之法,今日便要飞升而去,进入另一段奇妙人生。可惜事发突然,未能告知家中亲人,如此匆匆离去,实令我心中平添无数遗憾。希望你能帮我联络儒天阁,将今日情形一一说明,并且为我代为祝福,让他们好好过完余生,只求心境平和、快乐幸福,我此去仙界也感舒心——’”
听到这里,杜风荷再度失声痛哭,呼延唤连忙住口,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杜风荷,并轻拍她的肩背,以做抚慰。
胡可人思索一阵,又道:“陈公子,我尚未完全释疑,请恕我暂时不能接受你的身份。”
呼延唤点头道:“我理会得,请二师娘继续提问,我自当一一作答。”
胡可人注视着他,道:“我也练过武功,而且是官人亲自传授,虽然功力不深,却也有不差的眼光。我可以看出陈公子身怀极其深厚的内力,甚至不逊于官人,也是儒天阁本门内功。不知陈公子如何解释,因为以陈公子所说,你不过练了三年武功,即便服用了灵丹妙药,也绝无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呼延唤脸色平静之极,认真地道:“是这样的,那日师父飞升之前对我说:‘陈唤,我自从掌握仙家法术以来,便感这一身世俗武功实属多余,但要我凭空化去多年苦修的内力,却也十分可惜。你资质过人、天赋异禀,虽不是我的正式弟子,也足以传我衣钵。眼下我即将化羽飞升,时间无多,便将我一身内力传了给你罢。’随后师父便让我盘膝而坐,运转内力,然后将他一只手放在我头顶心,等我做好准备,便源源不断地将他的真气传输过来。听师父说,这是一种武林中传闻已久而又鲜少使用的功法,因为很少有人会舍得将毕生功力传送给他人。好像叫……叫醍醐……醍醐什么来着。”
这时,那个年方十一二岁的少年庄醒冬面露无比艳羡之色,脱口叫道:“醍醐灌顶!”
呼延唤一拍脑袋,笑道:“对了!就是醍醐灌顶!我总是记不住这个词!”
这时,十二人看着他的眼神已全部改变,充满了无比的惊讶、羡慕、妒忌、甚至嫉恨欲狂,尤其是庄醒冬和何知源二人,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恨不得能像吸气一样把他体内的真气全部占为己有。
呼延唤吓了一跳,颤声道:“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众人沉默无语,良久良久,却是杜风荷先恢复过来,拍拍呼延唤的手,说道:“孩子,这下你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子佟一身内力堪称惊世骇俗,天下间仅有寥寥数人可与比拟,你得他重视,一举接收了他的毕生功力,等于少修练四十年,如今你已有当世绝顶高手的修为了。”
呼延唤惊喜之极地叫道:“真的吗?有这么厉害啊!我没和别人交手过,不知道我的内力有多深厚,只是觉得平时力气大了很多,像我家门口那个石狮子,以前搬不动,现在随随便便就能举起来,我还以为师父他老人家就是给我添了些力气呢!”
杜风荷不禁被他逗笑了,道:“小傻瓜,你现在可是天下武者心目中最大的幸运儿,没想到却还懵然不知。不过你并非武林中人,如此也可以理解。”说着将呼延唤拉到面前站好,又上下打量他几眼,此时眼中满带怜爱,就像看待嫡亲子侄一样,比先前多了一份真挚的亲情,顺手替他整理一下衣领,微笑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个头如此高大,将来长大一定是个威风的男子汉。”
呼延唤很自然地伸手挽住杜风荷的臂弯,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那庄醒冬大步向自己冲来,一副咬牙切齿状,不由吓了一跳,急道:“这位小师弟,你……你想怎样?”
庄醒冬停住脚步,指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承受了爹爹的醍醐灌顶,身怀他一身绝世内力,居然只是为了搬动你家的……石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