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丁接着道:&ldo;本来我想试试用别的钥匙和简单工具能不能把锁捅开,结果不行。打电话找开锁的,但开锁的要看房产证,否则不给开。我正发愁呢,你电话就来了,我就让你给我带把锤子过来,就这把破锁,用力砸,不超过十下准开。&rdo;
他再次伸出手:&ldo;该说的都跟你说了,锤子给我!&rdo;
&ldo;那个男的不会在里面吧?&rdo;赵甲看起来有些踌躇。
&ldo;不可能,他在店里,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rdo;
赵甲仍旧没动:&ldo;我有个疑问,你有必要费这么大劲吗?干吗不报警?&rdo;
李丁神经质地笑了起来:&ldo;听过那么多英雄救美的故事,你不觉得都很浪漫吗?我前前后后一共写了十三封信给仲继红,她都没有理睬我。如果她真在里面,我救出她,情况可能就大不相同了,这绝对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机会!&rdo;
他眼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声音更为凶狠起来:&ldo;别再废话了,锤子给我!&rdo;
赵甲把背后的纸袋提到身前,伸手取出一把木柄铁锤递过去,两只眼冷冷地看他。
李丁接过铁锤,迫不及待地赶到铁门前,抡起锤子照着那把锁猛砸下去,他高估了那把锁,以为要砸十下,可三下就开了。
李丁扭下锁,用力拉开门,一手举着那把铁锤,慢慢地跨进了门里。-进门是个客厅,没开灯,再加上阳台窗户被遮挡得密不透光,屋里黑洞洞的,空气中洋溢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赵甲提着纸袋跟在李丁身后。
卧室的门紧闭着,&ldo;哗啦,哗啦&rdo;,里面竟传来了一阵铁链的清脆声响。
李丁狂喜地回过头,脸涨得通红,对赵甲喊起来:&ldo;你听,一定是仲继红,她被锁在里面,她还活着!&rdo;
他疯狂地跑过去,飞起一脚踹开房门,紧跟着人就冲了进去。
随即,他愣在了门里,一手扬着锤子,像尊吃惊的雕像。
赵甲慢慢上前,扒在门口向室内望去,不禁睁大了眼睛,卧室里的一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窗户上掩着黑绒布的窗帘,卧室里暗如黑夜。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房间中央,她的小脸白得吓人,正瞪着两只乌黑的眼睛惊恐地望着他俩。
女孩左脚的脚踝上系着条细长的铁链,铁链有两三米长,另一端扣在床边的暖气管子上,女孩一动,叮当作响。
这女孩头发焦黄,用黑头绳扎成两根长短不一的小辫子,皮肤白得有点恐怖。她身上穿着件白色的小毛衣,胸口处以红毛线绣了几朵小红花。名义上是白毛衣,应该很久没洗了,几乎成了灰色,胸前还残留着点点污迹,像是干涸了的血迹。
李丁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茫然地回过头,问赵甲,又像是在问自己:&ldo;怎么会是这样?仲继红呢?仲继红呢?&rdo;
赵甲没做声,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赵甲忽然说:&ldo;我倒想起一个地方,仲继红说不定会在那里。&rdo;
李丁陡然激动起来:&ldo;在哪里?&rdo;
赵甲做了个&ldo;稍等一下&rdo;的手势,把手伸进纸袋里仔细地摸索着什么,当他的手再出现时,赫然多出一把雪亮的尖刀。
他狞笑着说:&ldo;那地方不远,我现在就送你去!&rdo;
刀刃如白色的小兽猛地蹿出,倏地钻入了李丁的胸口。白光反复起落,红色喷涌而出。
李丁瞪着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赵甲,慢慢瘫软下去。他的血汇集在身下,仿佛一堆挤在一起的红虫子,在斑驳的地板上四处爬开。
赵甲居高临下地望着李丁,表情神秘莫测:&ldo;知道为什么杀你吗?因为你不死,老子就要完蛋啦!&rdo;
他转过身,踮着脚,小心地躲着地上的血,像跳舞似的走出门去。
在厕所里找了把脏兮兮的拖布,赵甲小心地把地上的脚印拖干净,摘掉手套塞进上衣口袋,推开门悄然离去。
房间里昏暗如冥,寂静无声。小女孩站在房间中央,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李丁,竟慢慢地走过来,她缓缓地趴在了地上,用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支撑着身体,伸出紫红色的小舌头,像小猫喝水似的一下下舔起了李丁流出来的血。
13
在那间出租屋里,赵甲又准备做雪糕了。
没错,他就是凶手。他杀人是为了那些热气腾腾的血。
对鲜血的渴望,也许是源自一年前那次见义勇为,那个夜晚,他被凶狠的歹徒扎了三刀,身体几乎成了个泄漏的热水袋。歹徒丢下刀跑了,他在地上一寸寸地爬着,血流如注,而被救的那个同校女生却不管不顾地逃了,她不光丢下了赵甲,而且,也许是出于恐惧、羞愧或我们无从揣测的心理,她竟然把遇险与获救这件事当做一个秘密埋藏了起来。
她甚至连&ldo;110&rdo;都没打。
赵甲就这样被抛弃在夜深人静的小胡同里,听着自己的鲜血汩汩流出,就像眼看着一艘轮船进水沉没,却无能为力。
还好他命大。有个晚归的酒鬼发现了他,他血淋淋的样子帮酒鬼醒了酒,他得救了。可伤愈之后,在他心底便有份恐惧开始不断地滋长壮大,他总觉得身体里的血不够用,这种莫名的恐慌令他坐卧不安。
他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