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第三日再来的时候,比前两日更悄无声息。顾燕时穿梭于花园之间,忙于修剪花枝,好半晌没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
直至她修到了离石案不远的一盆盆栽,余光冷不丁地睃到人影,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才发现他坐在那里。
见她看过来,苏曜微微颔首:“母妃。”
阿狸在他膝头盘成了一个团,眯着眼睛正打呼噜。
顾燕时哑了哑:“陛下何时来的?”
他说:“有一会儿了。”
“也不说一声……”
“随处走走而已。”他抿笑,“母妃自便。”
随处走走而已,又是这句话。
她其实很想说,既是随处走走,就不要日日都走到她这里来呀!
但话到了嘴边,她却忍住了。
左右他这两日都只是来坐着而已,并未搅扰她,更不曾欺负她。
那就由着他吧。
他现下身子还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她也不想做得太绝,非赶他走。
是以顾燕时便又自顾忙了起来,任由他在那里坐着,没再多理会他。
转眼间,日头高照,到了晌午。顾燕时望一望天色,放下手里的花剪,吩咐路空:“我饿了,去传膳吧。”
语毕她就转身走向房门,走到一半才发现:苏曜还在呢。
他依旧坐在石凳上,见她经过,视线才抬起来。前两日他都不曾留过这样久,顾燕时抿一抿唇:“陛下怎的还在……可有事么?”
“无事。”他一指膝头,“它睡得好香。”
顾燕时垂眸,方才盘成团的阿狸现下已经仰过来,睡得四仰八叉。他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抚过它的肚皮,它前爪一抻,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却还不醒。
苏曜一哂:“母妃去用膳吧。”
顾燕时短暂地矛盾了一瞬,终是没法心安理得地将他晾在外面。她咬咬牙,上前将阿狸抱起,心下挣扎了几番,启唇问他:“陛下一道用些?”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尽量平静地回视,不让自己慌张。
苏曜凝视她须臾,笑了声:“好。”
她点点头,转身先行进了屋。阿狸睡得正迷糊,她将它放到床上摸了摸,它蔫耷耷地歪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继续睡了。
顾燕时转过身,宫人们正忙忙碌碌地布膳,苏曜暂且坐到了茶榻上去等。榻桌上扣着本书,是她闲来无事读着玩的,被他拿起,信手翻了起来。
他静默翻书的样子十分优雅,晌午的阳光从他背后的窗纸里映进来,勾勒出他的轮廓与眉眼,氤氲开满室的恬淡安详。
所谓岁月静好,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顾燕时望着他怔了一瞬,旋即狠狠摇头,摒开这可笑的念头。
他正好看过来,见她摇头,一愣:“怎么了?”
“没事。”顾燕时抿唇,见宫人已将午膳布好,就坐去了桌边。
苏曜放下书,离席起身,也去膳桌旁落座。等她先执箸夹了一筷子菜,他才拿起筷子。
他的目光落在一碟翠绿上,凝视半晌,夹出一根:“这是母妃种的?”
“不是。”顾燕时摇头,“我种的那些还没长成,但旧宫里这样的野菜很多,我吃着喜欢,宫人们就常采些回来。”
“哦。”他点点头,遂将那根菜送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