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天灾之年父母也是无可奈何,他仍旧有种错在自己的感觉,仿佛自己随时会成为一个累赘。
“怎么了?”
陆元朗见他面色不好,紧张问到。
“没什么,因为那天是个噩梦,所以——”
许初眼中一下子涌起疲意,重重合眸。
“是我问得唐突了,你不愿说别勉强。”
“没事。”
许初勉力一笑,他连小时候都不是会随意哭闹的小男孩,如今这么大个人还为这陈年旧事难过伤心,叫人知道还要笑话呢。
都已经快二十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天晚上你想用自己的秘密交换,我今天就换给你吧,你听了可别后悔出了那么重的筹码。”
许初先打趣了一番,而后用平和轻松的语气简洁地讲了那个梦,本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毕竟陆元朗受过很多苦,真刀真枪地搏命,不管是身体的创痛还是感情的创伤都是经历简单的许初难以想象的。
不料陆元朗听了却一阵沉默。
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陆元朗一下子就听懂了,更不会没有注意到许初声线的颤动,怀里人反而笑着说到:
“就是这样,真的没什么。”
陆元朗心中更酸,知道许初这是将心底里的话都掏了出来,却怕他不会在乎。
陆元朗覆上了许初的手。
许初这才发现自己在讲述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地在被子里握紧了拳,现在陆元朗的大手包着他,轻轻摩挲。许初心中的坚冰一点点消解,像是春日里不耐放的糖人一样淌下了浓稠甜美的水。
陆元朗听得出、听得懂他的痛苦,更会施以妥帖的慰藉。
许初感谢他这无声的安慰,现在陆元朗说什么都会令他更加难堪。他松开了手,陆元朗就将手指挤进去,跟他交握。
就这么一点点往事的片羽,却让陆元朗对许初的理解更深了几分。
原先他只见到许初处事恭谨小心,却不知这背后的原因。如今这条线索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陆元朗知道,许初这只孤鹤在人间过得很不安心。
许初有很多的噩梦,他即使不能使其消解,也要做那个在梦醒时分陪着许初的人。
更是绝对不能将此当作要挟的筹码。
陆元朗自问,即使许初当时真的不去救邬信,他也绝不会令余逸人曝骨扬尸的,但是事已至此,再说也只会显得他油滑。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一时的糊涂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影响。
“虽然遂之梦里喊的不是我,”陆元朗道,“我也打定主意不走了。”
他说着时就用额头去蹭许初,像是什么猛兽在阳光下变得温顺,懒洋洋地露出肚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