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吃不下,元朗帮我要盆水来可好?待我擦擦脸便去救起邬信。”
陆元朗离去,许初看着他的背影走出房间,守在外面的人随后关上门。
微微挂着笑的人立刻蹙紧了眉,身子像枯黄的落叶一样卷起,许初用掌根压着胸口,不住地抽气。
窗外正是东方将白的时分。
那次他因噩梦不敢入睡,忍不住向陆元朗倾吐那些关于他师父的沉重心绪,当时也是这样的天色。彼时月光皎皎,陆元朗那样温柔地抚慰他,让他有种他们已是坦诚相知的错觉。
余逸人性格孤高,行踪莫测,许初自小到大也没有几个倾心相交的朋友,纵然早知江湖险恶,他还是轻易地将爱慕和信任交托给了陆元朗。他不慎向那人敞开自己的伤口,亲手将自己的软肋交给了对方。
当时他忍不住袒露的脆弱现在成了陆元朗对他一招封喉的绝技,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和羞辱!
许初相信,陆元朗会实现诺言,会帮他报仇、帮他开起自己的医坊。
若是旁人,还会觉得跟着陆庄主受益匪浅、可以一步登天,但许初不要这样的交易。师父是他永远的软肋,只要被陆元朗拿捏着,他一辈子也别想有自主的选择。只要陆元朗需要,他不交易也不行。
今日风,明日雨。威慑无法避免,就像他无法避免天气一样。
许初忽地想起,他甚至对陆元朗提过“代桃”。还好陆元朗看起来并未入心,否则他一辈子都将被陆元朗拿捏着,成为他的、甚至是他希望的任何人的肉盾。
许初不寒而栗。外面传来脚步声,怕是送水的下人。他深吸一口气,以期压制住胸口的疼痛。
他一定要演得很真、装得很像,毕竟,陆元朗不是好骗的。
第59章“君子不器”
陆元朗陪着许初去给邬信治伤,顾瞻也赶来了。邬落梅守在病榻跟前,常永在一旁站着。
许初掀开被子看了,邬信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从干净的绷带看来,血已止住了。他便执起邬信的腕脉来一看,果然与他所料不差。
见他匆匆一切便放下,邬落梅急道:“你若不用心,我即刻杀了你!”
许初低头看看常永架在他肩头的剑,冷声道:“你们若找得到第二个人救他,自可动手。”
“在七公子面前,轮得到你们说话?”
陆元朗掷出这么一句。常永慑于他的威势,悻悻收了剑,邬落梅也闭口不语。
许初口中吐出一串方子来,外行记不住,邬落梅和常永却能记下,他二人对视一眼,目中有肯认之色,常永便出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