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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温玉萍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高嘉羡的大脑其实是一片空白的。
但是,由于电话那头祝沉吟的声音异常温柔有力,那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在她的脑海里,才能让她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中回过神稳住阵脚,继续镇定地处理问题。
卢主任他们围拢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全都吓坏了,一个个大呼小叫温玉萍的名字,急得都像热锅上的蚂蚁。
高嘉羡挂下电话,让另两位同事帮着自己一起把温玉萍抬上车后座,然后语气冷静地对卢主任说:“我先生马上就到,我们把萍姐直接送到他所在的仁晨医院急救。”
话音刚落,就看到祝沉吟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的后面。
她冲着他招了招手,其他同事也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让他得以迅速地来到她的身边。
“我刚刚已经跟医院的同事联系过了,救护车正在往这边赶,等会我们开这辆车直接到伍平路那个路口和救护车会合,然后换车。”他对她说完,然后转过身不紧不慢地对卢主任说,“卢主任,你们的行程都是机密的,不能在停车场停留太久,以免引起旁人怀疑恐慌。麻烦你现在和萍姐的家人联络一下让他们直接去医院,然后分配一下其他外交团同事的工作,我和羡羡送萍姐去医院。”
“好。”卢主任毕竟是除了温玉萍之外这波人里资历最深的,刚刚惊慌之余也已经冷静了下来,“我来联系萍姐家属,再开另一辆车带两个同事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其他人都先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切记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刚才发生的事。”卢主任交代完,刚刚围拢过来的人群也跟着迅速散去。
上了车,祝沉吟坐在驾驶座,动作利落地发动车辆离开机场停车场。
高嘉羡则坐在车后座,一直神色紧绷地扶靠着昏迷不醒的温玉萍。
她的担心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
自从上次在记者会上她观察到温玉萍的不适之后,每一次见面,她都觉得温玉萍的脸色和精神状态要比上一次看到时更糟糕。再联想到温玉萍最近这段时间频繁提起要她做自己接班人的话,她很难不把情况往坏处去想——温玉萍就像是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自己的病情,然而又放任病情发展、不去做积极处理,同时想要借此机会将新闻发言人的位置交给她。
“羡羡。”
正当她陷入沉思,忧心忡忡地看着温玉萍时,就听到祝沉吟在前面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轻轻抬起眼。
他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还没到急救室,先别把情况往最坏处想。”
她听到他的话,怔愣了一下,然后很轻地点了下头。
祝沉吟开车又快又稳,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到了伍平路路口。下了车,等候在一旁的医护人员和他们一起把温玉萍搬上了担架,高嘉羡将原来的车交给紧随其后的卢主任和另两位外交部同事,然后和祝沉吟一起陪同温玉萍坐上了去仁晨医院的救护车。
救护车朝着仁晨医院一路疾驰而去,高嘉羡看着医护人员动作熟稔地给温玉萍做着紧急处理,攥着自己衣角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手忽然盖住了自己的手背,然后将她紧攥着的手轻轻地松展开来。
祝沉吟将她的手转而变成与自己十指相扣。
紧贴着的手掌间温度沁人,她的心一暖,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
他的目光低垂着,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显得格外温柔又安静。
“刚刚还没来得及问你。”她注视着他,忍不住嗓音低哑地开了口,“你比我早到那么多,怎么我到的时候你人还在机场?”
“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他的声音也很低,“因为总感觉你可能会需要我,所以我到了之后一直在停车场等着,想说等你安全上了车我再回医院。”
“万幸,能够及时帮到你。”
听到这话,高嘉羡感觉自己的鼻尖陡然有些发酸。
比起他嘴上轻描淡写没有来头的直觉,她更觉得,是因为他一直牵挂她、一直担心她,生怕她遇到一些什么事想要及时护着她,所以才会默默地在机场里等着她。
前路漫漫,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往前走,再也不会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担忧迷茫。
因为从今往后,无论她走到哪,都会有这个人在身后默默地守望着自己。
“羡羡。”他这时抬起他们紧扣着的手,将她的手背轻轻地在自己的唇边贴了贴,“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安抚萍姐的家属,为萍姐祈祷,余下来的都交给我。”
她点了点头:“萍姐的病,究竟有多严重?”
“她这场病已经拖了很久,我猜测她的家里人都不是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她有可能自己已经拒签过病危通知书,这段时间全靠药物在维持支撑。”祝沉吟说,“虽说情况确实不好,但我刚刚已经和另一位医生电话讨论过,可以尽力抢救一试。”
手术台上的事,就不是她能够把控的范畴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在医术方面,她绝对不可能有比起身边这个男人更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