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月低头安静地看着路许朝着他的半张脸,混血儿的身份给了路许外貌上的优势,五官深邃,面部线条利落,他的指尖不自觉地贴上路许的睫毛,沿着路许的脸颊浅浅地戳了一下,路许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像是日界线经过的天空,黄昏与深夜的天幕交融,藏着蓝色的星光。
江乘月看得有些入迷。
他没想过路许其实睡得很浅,也没想到他在后退一步时,路许会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我想洗澡了,帮我。”
和前几个晚上一样,江乘月放好洗澡水,拿手试了水温,主动帮路许解开腰带扣,躲开点视线,心平气和地让路许坐在浴缸边,帮忙脱完剩下的衣服。路许的衣服上,总会有许多低调又昂贵的小配饰,使得这个脱衣服的过程变得格外难熬。
整个过程中,江乘月几乎避开了所有与路许视线的可能性交汇,专心对付衣服。
他和之前一样,把泡澡球扔进浴缸里,捧着成堆的白色泡沫,浇在路许的肩膀上,那一片蒲公英纹身上落了泡泡,江乘月一直挪不开眼睛,拖慢了洗澡的进度。
许久,在他囫囵完成洗澡任务,打算给路许找条干毛巾时,路许淡然地开口了:“没洗完啊,还有个地方。”
江乘月:“?”
还有个地方?
他抬头看看路许全身,迎上对方好整以暇的目光,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被水雾打湿的脸颊一片泛着粉的红,瞪大了眼睛看路许,才发现这个人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江乘月把毛巾扔到了路许的脑袋上。
他赌气般地跨进浴缸里,跨坐路许的腰间,用湿毛巾捂着路许的眼睛,和路许接了个湿漉漉的吻,他对情事知之甚少,路许随便碰他两下,他就敏感得不行,期间路许把手放在了他的腰窝处,贴着皮肤,沿着脊柱向上游走,他像是再次变成了路许手中最原始的一张布料,路许的手指像是剪刀在游走着,要把他裁剪成什么形状,选用什么样的工艺,最后再装点上什么,全凭设计师的个人喜好。
嘴角被咬得有些疼,他轻喘了两下后,手腕被路许抓着,一点点压下去,压在了一个早就按捺不住的地方。
“补上。”路许的声音,隔着一层水汽的潮湿,听起来像是在蛊惑,又像是在命令。
手像是被烫了一下,江乘月无奈,只好红着脸,回想着路许先前欺负他时的动作,去讨路许开心。
他的头发被水雾打湿了,眼瞳和睫毛都带了潮气,嘴角泛红带着水光,一边抱怨,一边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腕。
“做得不错。”路许揉揉他的脑袋,单手拧开淋浴,避着受伤的手,把自己冲洗干净,一点都不像是刚刚那个喝咖啡、洗澡都无法自理的伤患。
江乘月于路许后边好久,才出了卫生间,他现在呆坐在浴缸边,把自己放凉,又拧开淋浴的开关把自己冲到皮肤泛红,再晾在镜子前放凉,这才神色如常地回了房间。
路许没休息,而是披着浴袍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形纸盒子抛接着玩,见他过来,挑了下眉,淡然问:“手疼睡不着啊,做吗?”
江乘月目光微动,轻飘飘地绕过路许,聚焦在地面的某一点上,嘴巴被他咬得很红:“……好。”
他的回答,像是打开了一道开关,路许抱他的时候还算温柔,他几乎不需要思考,路许让他做什么,他就听从什么,偶尔他恼了,转头去咬路许的手腕,路许把缠着纱布的手压在他的嘴唇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他让他放松。
他对眼泪的恐惧消失殆尽,被弄疼了就哭,觉得舒服了就小声轻喘着,偶尔被欺负得狠了,还超小声地拿优美的四川话骂路许。
路许听不懂这些,但能结合情境解读,于是变本加厉地从他身上讨还。
蒲公英的花被催开了,洋洋洒洒地飞了漫天的种子。
“真漂亮。”路许一半吻着他耳后的小蒲公英刺青,食指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腹部画了个半圆,“大蒲公英的种子,落到你这里。”
半个晚上的胡闹让路许右手手心的伤口撕开了些,第二天中午,江乘月被饿醒时,路许正坐在床边,背对着他换药。
路许颤绷带的手法很熟练,江乘月猜同样是医护出身的路念应该教过他。
“醒了?”路许觉察身后的动静,转头看他,“喝热水吗?”
“给你说一个小常识。”江乘月有气无力地说,“别问热水,在哪里都别问,真的很直男。”
路许同情地看他:“你跟我睡完以后,还觉得我直男?”
“……”江乘月全身都疼,脚踝上还青了一小块,他把酸疼的胳膊收回了被子里,从床头拿了自己的电脑编课程作业要写的c语言。
他趴在床上埋头敲键盘,路许的目光从他被子底下露出的脚踝上扫过,眼睛里的餍足消失得一干二净。
连着一周,除了上课和乐队活动,江乘月一回家就会被路许以各种理由骗去胡闹,路许仗着手伤,迫使他不得不满足自己的各种要求,江乘月甚至被他按在工作间的设计台上,画纸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旁边的铃兰花落地灯不住地摇晃着,他眼睛和脸上一片潋滟水光,路许又推着他站起来,从他背后抵着他,他几乎站不住,又被推着往房间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