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母体,精神和肉体慢慢放松后,无可抗拒的疲倦袭上心头,我死死抱住卜善娜的脖子,终于又安心的陷入沉睡。
卜善娜把我抱回到病床上,望着十几名大夫低声道:“吟雪他现在需要安静,麻烦你们出去吧,以后在他的病房里不要同时出现太多人!”
十几个大夫默默的走出病房,把房门带上后病房内又恢复了安静,卜善娜将我环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拭过我的脸,她的泪水也狠狠砸到我的脸上,悲泣道:“这样也好,你再也不能上战场了,这样至少你不会因为自己的莽撞而丧命,我也再不用为你的疯狂和大胆而担心不已。放心,虽然你已经不是原来的傅吟雪,但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在睡梦中我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喃呢,身子拱了拱,在卜善娜的胸前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式,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带着笑容打起了小呼噜。
为了我卜善娜将所有工作都丢给了副手,每天睡觉的时候不枕在她的怀里,我就会不停的做噩梦不断的被惊醒,只有她那双温柔的手能抚平我的紧张和不安,每次护士要帮我打针或输汁的时候,没有卜善娜在一旁微笑的注视,我根本没有勇气让长长的针管刺进我的身体。甚至连吃饭都要卜善娜一口一口的喂我我才肯吃,要是换成其他人,我就会象个小孩子般又闹又叫。
卜善娜看到现在的我,她一次一次躲在无人的角落哭泣,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会有这么多的眼泪。长孙庭和杨清这两个只是被古烈姆用树枝根部敲晕的家伙,相携到医院来探望我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绝对不能相信,眼前这个没有卜善娜就无法生存下去的废人就是傅吟雪!
长孙庭一把拎起我的衣襟狂吼道:“在我心中傅吟雪是一个顶天地立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只能缩在女人怀里苟活于世的懦夫!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誓言,还记不记得我们为了争夺一个班长的职位,就敢在氧气不足的高原上通过放血来激发自己的潜能?如果你注定要这样猥猥琐琐的终其一生,我宁可你当时就死在了战场上!”
面对象野兽一样疯狂的长孙庭我放声大哭,拚命挣扎可是全身发颤根本没有力气挣脱他的束缚,我哀求的望着卜善娜,期望她来救我。看到卜善娜神色连变,长孙庭猛然暴喝道:“如果你希望一个可以成为盖世英雄的太阳,变成一只只敢躲在阴暗处的萤火虫你就站起来阻止我吧!象这样一个垃圾留在你的身边能带给你什么?真正的傅吟雪已经死了,被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混蛋给杀死了,只有杀掉这个混蛋才能让真正的傅吟雪活回来!”
在极度惊惶中我猛然张嘴狠狠咬到长孙庭的手臂上,长孙庭毫不动容死死盯着我,任由我的牙齿深深陷入他的肌肉,他冷声道:“好喝吗?这就是血的味道,这就是一个战士的气息,你本来也拥有这种东西,只是暂时迷失在记忆的深处。如果我的血能让你重新找到一条心灵的通路,那你就用力吸!”
我疑惑的抬起头,凝望着长孙庭的双眼,慢慢的松开牙齿,伸臂抱住他。长孙庭本能的伸出两只胳膊想回抱住我,他的手伸到半空猛然一顿,然后重重推到我的身上,冷然道:“我的兄弟是傅吟雪,不是你这个谋杀了他的混蛋!不要试图在我身上找什么所谓的安全感,如果想苟活下去,有那个喜欢你本身又够力量的笨蛋女人就足够了!杨清,我们走!!!”
杨清望着我嘴唇蠕动了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长叹一声,把一束从野外采摘的野花放到我的床前,低声道:“大哥保重!”然后紧跟着长孙庭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望着他们两个慢慢远去的背影,我伸出双手嘴里嗬嗬有声,虽然我还没有记起他们的任何事情,但是我本能的感觉到,随着他们的远去,我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东西。
一双手臂从背后温柔的环上我的腰,卜善娜将头贴到我的背部,轻声道:“吟雪你不要伤心,你还有我。”在这一刻我心象被什么锋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每当我在夜里醒过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就连睡梦中都不断渗出的泪水,那些泪水是为我流的,还是为那个已经不存的另一个我……真正的傅吟雪而流泪?
“三个月了,你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了,看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你还是第一次来拉萨吧,这里实在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呢。”
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因为这难得的放风而欢呼雀跃,但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在卜善娜的帮助下我换上一套肥大的便装,跟着她慢慢走出医院,爬上了她的悍马军用吉普车。
将汽车停在一个繁华的闹市外,卜善娜牵着我的手带着我慢慢游玩,猛然间面对这么多人,我胆怯的附在卜善娜的身后,目不斜视的亦步亦趋,在外人眼里看来,我们就象是最亲密的恋人,连走路都舍不得分开。不断有人用不熟练的汉语向我兜售:“来看看吧多漂亮的哈达啊,只需要十块钱一条,这样的哈达不但代表了最纯洁的友谊,也代表了最纯洁的爱情,买上一条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吧,一定可以获得她最欢乐的笑容!”
有个身披藏袍的男人摆了一个小摊,他拎着一个小巧的法轮左转又转的叫道:“来瞧一瞧看一看了,经过高僧开光的法轮,使用它可以帮人宁定心神,只要拿着它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感受到卜善娜关注的目光,这个男人露出一个笑容大声道:“这位解放军同志来看看吧,活佛会保佑您和您最心爱的人。”
这样破绽百出的满篇胡话居然打动了卜善娜,最后我们两个人一人手里拿了一个小法轮,离开了这个摊子,留下一脸笑容的标准奸商。
走到一家藏族饭店时,里面飘出的香味让我停住了脚步,卡善娜向里看了一眼道:“是酥油茶,你是不是想尝一尝?”
我用力的点头,可是任凭卜善娜怎么说我也不愿意走进那间饭店,卜善娜只有无奈的道:“那我进去买上一份酥油茶,你就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
一等卜善娜踏进饭店,我就顺着原路向回跑,气喘吁吁的跑到一个摊位前,我哆哆嗦嗦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为了怕我们在人群中走失,卜善娜特意给我了一百元钱和一张写着医院地址和她联系电话的纸条,这样我至少还可以叫上一辆出租车自己赶回医院。
“抓住他,有人抢劫了!”
街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哗乱,早就听说西藏的治安还有待提高,想不到都市拉萨也会出门就遇到这种情况,我慌忙接过摊主递给我的零钱和货物,刚刚转身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和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巨汉狠狠撞在一起。
我被他直直撞倒在地上,手一松零钱散了满地,我刚刚买到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我急忙爬过去拾起刚刚买到的东西,却发现它的一端居然被一只大脚死死踩住,我不假思索的伸出双手抱住那只脚,急叫道:“你快抬起腿,不要闹脏了它!”
我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一个硕大的拳头就重重砸到我的背上,我扑嗵一声就被打得趴在地上,我死命抱着那只脚只是使劲叫着:“你快挪开你的脚!”
“你他妈的找死!”在疯狂的暴叫声中周围摆摊的小商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被我死死抱住大腿的巨汉从靴筒中拔出一把一尺多长的藏刀,他使尽一抬腿就把我弹出两三米远,紧跟上一步,扬起藏刀狠狠刺向我的胸膛。
望着锋利的藏刀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刺向我的要害,我重伤初愈的身体根本不能做出任何闪避或抵抗,在这一刻我却出奇没有惊慌,也没有尖叫,我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卜善娜绝望的眼神和伤情的眼泪,还有长孙庭愤怒的暴吼,也许我现在就死了,对大家都是一个解脱吧?
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冰凉的刀锋刺入我的身体,看来原来的我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勇敢的人呢,要不然面对死亡时,我为什么可以这么会镇定?这叫做什么,回光返照?
“不要啊!”
卜善娜惶急的惊吸在街头响起,她已经用尽了所有力量,狂冲过来,但是还隔着二十多米距离,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藏刀刺向我的胸膛。藏刀刺到我的胸膛时却奇迹般的停住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问道:“告诉我,面临死亡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笑?如果你真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废物,为什么不去拚命的哭叫挣扎,你自己也讨厌现在的样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