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去的人已去,留下的人终究要好好活着面对新的人生。海澜虽然娇弱,却并不是脆弱的花朵,几日悲伤过后,渐渐恢复了平静,但每日想起母亲,还是会悄悄落泪。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她才渐渐从伤痛中走出来。回乡祭拜母亲的话题几次提起,都被大哥茂菁否决了。他担心,已经有了一个崭新人生的妹妹,若是踏上故乡的土地,会被父亲控制与利用。
好在,江于晏在这个时候帮了大忙。韩诺托他安排人护送海澜等人回到故乡,在当地一些朋友的帮助下,匆匆祭拜了杜佳云,又匆匆赶了回来,也算是了了海澜的心愿。
海澜平静多了,但是心底对父亲的怨恨,却因为母亲的离世,与日俱增。父女的感情,再添新的裂痕。
茂菁推开花房的门,愣了一下,低声招呼:“海叔?”
正在修剪花草的海叔转头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的放下剪刀,低声回应:“少爷,您又来看花?”
“嗯!”茂菁走过去,拿起他放下的剪刀,继续修剪花枝,状似无意般轻声道谢:“我妈去世后,她的这些花草,多亏了您给打理。若我妈知道,一定会很感激。”
海叔摇摇头:“是我份内的事。”
“份内的事?”茂菁轻笑,转头问:“您说的份内的事,是指照顾花草,还是照顾我妈?”
海叔低垂的眸光轻轻颤动了一下,平静的回答:“照顾宁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我份内的事。”
茂菁低声问:“我妈还在的时候,您也没少照顾过她吧?”
海叔依然淡淡的回应:“和照顾大家是一样的,不敢松懈。”
“好淡定!”茂菁放下剪刀,轻声说:“我记得,前几日,这把剪刀不好用,所以被我扔进了垃圾桶,怎么现在,它忽然又出现了呢?”
“剪刀只是锈了,磨一磨就好了!所以,我就捡回来了。”
“可是海叔……”茂菁笑得意味深长:“同时扔掉的,还有一把新买的什么毛病也没有的花铲,您怎么不一起捡回来呢?”
海叔眸光一颤,后背微微发冷。茂菁笑着再问:“二者的不同是……剪刀是我母亲用过的,花铲是新买的……”
“我眼睛花了,看不真切,您这么一说,我可后悔着呢!”
“海叔……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扔的时候,剪刀在下花铲在上,您怎么看得到下方的剪刀看不到上方的花铲呢?”
海叔的额头,已经隐隐有冷汗冒了出来,茂菁犀利的扫过,冷笑,轻声问:“海叔,看着我妈在您面前跳海,是什么心情?我记得,您和我妈认识的时间,可不比我父亲短……一个家里共同相处那么多年,又一起从青年到中年到老年……海叔,这种老朋友的情谊,您能说放就放了?我可记得,我妈可是对您不错的,没少在我父亲面前,为您说话……”
海叔一声不吭,也不抬头,静静聆听。
“海叔……”茂菁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轻声问:“这杯牛奶,是谁给我母亲送到花房来的?”
海叔瞄了一眼,马上收回视线,轻声回答:“我不知道,应该是工人吧?”
“那么,是谁为她拍下的照片呢?”
“是自拍吧?”
“我妈还挺新潮,喜欢玩年轻人玩的东西?”
海叔依然低垂眼眸,一声不吭。茂菁微笑着问:“海叔,您看……我妈镜片上的身影,是谁?”
海叔看了一眼,眸光轻跳,茂菁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但姜还是老的辣,这一眼,他认出了自己,却仍旧平静的反问:“韶颜,最近几天可做过梦?是否梦到过夫人?”
他忽然转移话题,让茂菁心里犯疑,迟疑着看向他,问:“什么意思?”
“若心诚,美梦有时,亦可成真!”
茂菁定定的望着他,忽然眸光一跳,手都在颤抖,飞快的收起照片,沉声追问:“海叔,您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