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是桐笙离开翠云山之前和几年之后心境的一种微妙的变化,因为她内心十分挣扎,所以这两句话的位置是可以变动的,不一定非得按照我写的顺序理解。
☆、谋
莺时走后,桐笙面白如纸扶着院中石桌呆呆坐下。要怎样应对师父?她这样问着自己。她十分清楚在师父看来,只要将她视作着力点,朔夜之事则可完美解决。朔夜必定要成仙,桐笙只想守着自己与朔夜的往事。但若让师父先问罪桐笙,难保桐笙还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记忆。
“安平,安平……”桐笙在安平卧房将她唤醒,道:“我有事要办,但需一人相助。此人住在翠云山,名玉代。她听力不佳,我修书一封由你带去,见了她便交付,她自明白要如何帮忙。”
安平揉着眼。“姐姐要我去?我不知那翠云山在何处。”
“我绘一张图,你照着走即可。”
“可我走后姐姐就独自一人了。”
“难道你怕我不可自理生活?”
安平摇头,桐笙又道:“我明了,一来你对我不舍,那你早些去,早些归来就是。二来你头回独自出远门,多少恐慌,但总有日你会长大,要会独当一面,今日若你不敢去,如何可做我的妹妹?”
虽不情愿,安平还是应了这差事。可桐笙要她立刻收拾东西出发,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走在路上,安平心闷极了。桐笙只将她送出家门,反复叮嘱她找到人之前不可归来,可翠云山她听也未听过,当真可能寻到吗?
那名为玉代之人是翠云山上一位女客,因无家可归则住在山上。时雨对她甚是喜欢,便让她做些养花养鱼的事,闲来时雨也教她一些简单修行,她也帮弟子们抄写整理不少笔记。因听力不好,众人与她交流时常多做手势以助她理解。她也惯用手势表达简单目的,逐渐生于讲述。
玉代比桐笙年幼三岁,但她心细如尘,温柔娴静,若将安平交由她照顾,桐笙便放心了。
送走安平后,桐笙到街上走了一圈,回到家中正好发现师父在那石桌旁等她,于是笑道:“师父这就来了?”
“你早知道我会来?”
“您必定回来。”桐笙提着手里小纸包。“先才特地出门买了好茶,就等师父登门。”
时雨不作声,只在石凳上坐下,她看着桐笙端来茶具,亦等着桐笙慢慢煮茶。桐笙说:“师父为了朔夜,只怕是倾尽了毕生关心。我虽好奇,但不敢过问您为何不告诉她必须成仙的原因。如今我尽了所能,她却还是想起从前。我无能为力了……”
那杯茶,桐笙看了许久,是犹豫再犹豫才真的饮下。随后她搁下茶杯,苦笑道:“那茶铺掌柜居然骗我,这茶太苦涩,哪里是上品?还是不要给师父了。”说罢,桐笙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只是这次她再不犹豫,一口饮下。
从始至终桐笙都未将茶送至时雨面前,只是独自煮了独自喝了。起先时雨只觉得桐笙傲慢,认为朔夜想起了一切便开始向她炫耀。可桐笙太过平静,那平静倒显露出许多恐慌。再看,时雨才发现桐笙倒茶时双手竟在发抖。突然时雨将桐笙的茶杯抢来仔细闻了闻,立刻惊叹:“你当真想死?!”
桐笙亦站起来,十分艰难地说:“笙儿唯有一死。”
朔夜无法成仙,原因为情,情为桐笙而起,若桐笙不在便可解决所有问题。但师父再狠也做不到这样绝情,她让桐笙轮回却未让桐笙绝命便是个例子。
虽说时雨带着愤怒离开翠云山,但来的路上她多少平复了情绪。原本她打算来将桐笙和安平送去一处朔夜找不到的地方,而后她会想办法再消除朔夜记忆。她哪里料到桐笙早定了主意寻死?
数百年前时雨曾受托替一名自杀者求情,但那人最后落了个魂飞魄散。时雨早记不得当初为何答应柏杨替人求情,但她确实答应阎君,有生之年绝不再因自杀者而求情。是了,阎君恨极了自杀的人。
“难不成你还不知自杀之人要下枉死地狱?”时雨怒极了,恨不得将这不孝的徒弟暴打一顿。地府鬼官众多,少了桐笙不是损失,因此难保阎君不留情面将桐笙打入枉死地狱去,永不为人。
桐笙笑了,她当然知道这些,她是料定时雨不会让她自杀而亡,所以才这样大胆。连命也舍了,师父又能说什么?而她之所以如此并非为了让他人存活,只希望可以彻底了断一切。若她死后朔夜成仙,她无话可讲。若朔夜仍是如此,所有人都得认命,她再无理由放弃朔夜。
她唯有一死,那么师父不忍做的由她来便是。而死后做了鬼官,可不再轮回,这便是她的有恃无恐。
一瞬间,时雨有些慌乱。假使不是为了让朔夜成仙,她不至于将桐笙逼到这个地步。此刻她若由着桐笙毒发生亡,谁都无法替桐笙开脱这自杀的罪过。但桐笙那药见效太快,时雨来不及配制解药。情急之下,时雨想起身上有一颗药丸,是柏杨向她索取的一颗毒药。
时雨攥紧了拳头,那药丸都要被她捏得粉粹,而后她咬着牙强行将药丸塞进桐笙口中,眼睁睁看着桐笙吞咽下肚。
“你就当是师父心狠手辣,一心置你于死地吧。”
桐笙一心寻死,做这种事也为了逼迫时雨让她丧命。但当真得知时雨并不救她,反而给她毒药后,她便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时雨有好意,桐笙清楚,可她即刻就要死去了,太过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