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的女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她哭她闹又有什么用呢。”陶氏说得云淡风轻。
“这些事儿,还得靠姐姐。换我就不行,生怕孩子受不住,这小心肝总是揪着,难受死了。”
“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这种。”
桂月反以为荣地嬉笑着,顺手把笸箩里的一把五色线抓起来,一撸裤管,露出白生生的一段大腿,就手心轻吐了一点唾沫,开始搓线绳。
“白天的事儿,你怎么看?”陶氏问。
“什么事儿?”这一白天的事儿多了去了,桂月还真没有这个脑筋去琢磨。
“然儿。她跟大少爷说的话,你觉得是真是假?”
“原来为这个!”桂月轻笑,“我问过然儿了,那孩子话少,你知道的;你问十句;她能回你一句也算是好的了。应该不是说谎,因为我端详着她有点害怕。我就很怕长虫,凡是粘糊糊滑溜溜乱滋溜的东西,都怪吓人的。”
“要是真的,”陶氏冷笑了一下,“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你这阵子留心看吧,大房又该装神弄鬼瞎折腾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又该怪咱们晦气了。”
“他们不敢。”陶氏十分笃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儿,你甭指望他们会吐露一个字儿。这种事要是摊在别人身上,瞅着吧,能把天说穿了。”
“那姐姐还在担心什么。”
“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然儿不太一样了。你就没一点感觉?自打她醒了,一举一动,你看哪有一丝孩子气?你说,她没事儿窝在那里想什么呢?”
“她一向都那样的好不好!小孩子的心思多变,你猜也猜不透,问也问不出,照我说,姐姐你这纯粹是闲操心。”桂月老实不客气地指正道,“你自己也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不好用了呢?”
“我能放心么?你知道,白天然儿说过什么吗?”陶氏话里话里透着无助与焦急,“也别怪大房的说话难听,我估摸着,然儿八成有点古怪。”
桂月打结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姐姐,你可别吓我,这深更半夜地。”
陶氏微微叹了口气,把白天听到的一件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知道二妹明天要上山,释怀有几分担心。一担心包袱沉重,释然背不动;二担心山上不太平。
据说芦山上有妖怪,夜里鬼打墙,还很容易撞煞。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对芦山望而生畏。
释然并不以为然,因为山上有“六出寺”,寺庙中的佛祖菩萨都还完好,不可能不管事儿。
“六出寺干净得连老鼠都搬走了,那些神仙早就投奔到香火旺盛的地方了。”
“大白师父还在。”
只要有一个和尚念经,妖魔鬼怪就不敢靠近。
释怀难得斯文扫地地嗤笑了一声:“你确定大白师父是在念经,而不是叫魂?”
顿了一下,释怀叮嘱道:“听说鬼怕弓箭,你把你的家什带上,以防万一。”
“好。”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释怀探头瞅瞅,有些纳闷。
“鬼有什么好怕的。”
“说的这么轻巧,好像你见过?”释怀信口随了一句。
不料释然回答得十分干脆:“当然!高高瘦瘦的,很俊。没说他是哪儿来的,可是,你就是知道他是谁。站在外公家正间外头,我和外公都在屋里。天很高、很亮,把他的一身黑袍子都映成了白色。他先叫大舅出去,大舅不去。又朝我招手,示意我出去。我看大舅和外公都没同意,我就没敢动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