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方小鱼把万水领进房间,让他看到床上昏迷的皇甫雅。
万水一见皇甫雅胸前的血迹,立刻从怀中取出瓷瓶,上前将药倒进皇甫雅口中。
“参露?”明谷闻到瓶中的药味,不禁皱眉。
方小鱼一看明谷的样子,立刻一把将万水抓开,从万水手中取过瓷瓶递给明谷。
“怎么了?这药不对吗?”
“参露……不是药。”明谷将瓷瓶递还给万水。
“不是药?”方小鱼疑道,“那是什么?”
“……是用来吊命的。”
吊命?吊命!
如重锤直击天灵,心脏瞬间被人掏空——方小鱼只觉眼前一片空白,脑中只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吊命?为什么要吊命?他刚刚不是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吗?吐个血而已,他不是都吐了好多年了吗?为什么现在要吊命!”
“掌门!皇甫大人他……他是为了赶来见你……”
方小鱼如冰封般僵立,万水的每一字每一句却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穿过她的心,将她偷偷掩藏住的心击得千疮百孔!
万水说,南州大战后,皇甫雅随万俟容人回到宫中,身体却每况愈下,直到一月前已多次陷入昏迷。可当他得知方小鱼将从南州回荣城之时,他竟奇迹般好转起来,说想回荣城,但是太医诊治的结果却是他的身体根本没有改善,他……是凭着意志在强撑!
帝后和太子自然不让他离开宫廷,皇甫雅苦苦相求,甚至绝食……太子一怒之下,将皇甫雅如囚犯般拷在殿中,饭菜药水均是宫人硬灌!自小看着皇甫雅长大的长公主不忍看皇甫雅如此自残,便出面去劝了帝后,帝后终于应允。
太子派万水带着几个侍卫和太医一路小心护送皇甫雅回来,但前几日皇甫雅再度吐血昏迷,太医说什么也不让皇甫雅再擅动,却不料皇甫雅吞了三瓶参露后用计甩开了他们,他们日夜兼程一路策马疾驰连太医都扔下了却仍是没有赶上皇甫雅,皇甫雅这几日是怎样度过的……可想而知。
“皇甫大人说……他一定要在死前问清掌门一个问题……”
“你们……都出去。”方小鱼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府下传出,明谷和雷迟看了看小鱼的样子,默默地走了出去。
万水瞅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又看看方小鱼,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转头皱着眉离开。
方小鱼背对着床,迟迟没有转身。
这一站,便是三个时辰……
中间言无过从诸葛府回来后曾进来看过一会儿,但小鱼和皇甫雅的样子让他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在小鱼面前无言地站了一会便走了出去。天黑的时候,第五翼默默进来放下晚膳点了灯,但这一次,方小鱼没有动筷。
她就这么一直背对着皇甫雅站着,仿佛这样便可让时间静止,让一切永远不会走到最糟糕的终点……
“咳咳……”
身后的咳嗽让方小鱼浑身如遭电击般一颤,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床榻——
眼光一寸寸蔓延至他修长的身躯之上,满是尘土的雪靴,泥斑点点的外袍,沾染着暗黑血迹的衣领,完美弧度的下巴,毫无血色的唇瓣,挺直俊雅的鼻子,如泣如诉的黑眸……
她转回头,“你……不该来。”他真的不该来,这里……没有值得他枉顾生死的东西。
“咳咳……”
方小鱼狠下心不回头,“你要问我什么?”
“咳……呵呵!”皇甫雅挣扎着坐起身,将双腿挪下床,“什么都……不需要再问了。万水已经到了?你让他进来。”
方小鱼沉默了片刻,不再说什么,出门唤了万水。
万水进去后不久,就将皇甫雅扶了出来,等在房外的侍卫连忙上前照应,一群人拥着皇甫雅离开小院。
待众人远去,方小鱼依旧站在院中。
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一个可笑的问题,关于她自己。
第五翼说他贪恋画中的她眼神里的东西,她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但是皇甫雅眼中足矣铺天盖地的浓烈爱意绝不会出现在她的眼里!
像她这么一个不懂爱不会爱没爱过的可悲女人!凭什么得到爱!
看看她都干了什么?
她一点都没有发现她的可悲之处,还可笑地要重新迎娶雷迟,答应娶明谷,下聘要娶印文……
还有,叶慕……
她能给他们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迎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