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梵御麾胸前的战甲,吃痛地抚着额头,痛得眼泪直打转,怒瞪着他。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不会是真的吧?自己的命不会就这么惨吧?梵御麾自然地替他揉着额头,勾唇嘲讽说:“不要这样激动!我不会丢下你,会带你一起回去的!”带上你个头!臭沙猪!无心在心底咒骂着,自己怎么就惹上这个家伙!“好好待在帐篷里,这是药膏,必须按时擦,如果让我发现没有按时擦药,我会亲自服务的。要乖哦,我打了胜仗回来再奖励你!”梵御麾像对待小宠物似的,拍拍无心的小头颅,心情愉快地走出帐篷。无心怒瞪着帘子许久,边揉额头,边走到书桌旁。他看到书桌上一封军信,上面写着铁风已经被杀的消息时,黑银色的奇瞳里闪过光彩,低声喃喃地说:“梵太子,你选择在此时攻城,代价也将是最昂贵的。复仇的心可比守护的心要强烈几倍,尤其是在悲痛至极需要发泄时!”梵御麾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将无心视为已有,在他房里的信件从不对无心设防,有时还故意拿给无心看,然后,总是带着研究探索的口气问一些敏感问题,让无心疲于应付。…………在黑族聚居区,族长和法师独自在族长帐篷内协商要事,屏退了所有的人,包括寒山重。寒山重意识到肯定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了,肃穆地和其他长老站在外面,静待消息。他看着族人正在整理兵器,每个人的脸上一片漠然,神色萎靡不振,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心在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委屈,以那个小鬼的聪明应该不会受太多委屈,但以那小鬼的倔脾气可是会惹麻烦的。这是最后一场战争了,计策成功了,每一步都跟无心当初所设定一样,一步不差。这让他非常骄傲,为无心的聪颖,更为他是无心,自己这辈子誓死要守护的人。良久后,族长和法师走了出来,阎走在后面,低着头。族长神情威严,走到寒山重面前,慈爱地一笑,说:“山重,要守护好无心!”寒山重郑重地点头,这已是他最大的使命。“我相信你!有你和无心在,我们黑族会实现繁荣富强的。”族长拍拍寒山重的肩膀,走到台阶的正中央,朗声说:“我族勇士们,这将是我们参加的最后一场战争,你们要活着回来见我。哈盘神已经显灵,黑族将赢来光明的未来。所以,我勇敢的族人们,我在这里等待大家的归来,然后,一起回到我们的家。我们可以回家了,大家有信心吗?”“有!”众人齐吼,脸上重新燃起对生的强烈渴望。不用再参战了,可以回族里了,不会有灭族的威胁了……阎深深地看着沸腾起来的族人,向来清冽的银眸微暗,尤其在看向族长时,眼里浮现痛楚。待众人离开之后,族长端起手中的小酒杯,这是签约那天,梵御麾“送”他的。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酒杯,刻满岁月皱纹的脸上平静如常,仿佛那就是一杯普通的酒。阎强忍住欲打翻它的举动,握紧拳头,没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感受了,亲眼见到自己最尊敬的人失去生命,那是一种凌迟般的煎熬。“再等等吧……唉……阎,我也有犹豫的时候,呵呵……”族长放下杯子,自嘲地笑起来,说:“让我再看看孩子们胜利回来的模样吧……以后……以后就看不到了……”阎仰头不吭声,逼回眼泪,迅速回道:“族长,他们肯定能胜利归来的,因为他们是黑族勇士!”2008-06-09
第41章 沉重责任
经过一天一夜的进攻,铁郡城门终于被攻破,黑族勇士自动在城门前止步,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沉重而放松。为城内居民的性命不保而沉重,为黑族的战争结束而放松。他们抬起因战而死的族人尸体,有纪律地往聚居地走去,自从上次寒山重指挥大家埋掉战死的族人之后,每次战争结束时,他们都会将死去的族人挖坑埋好,让他们死得安息。攻城之战打得异常惨烈,梵御麾杀红了眼,一声令下就开始屠城,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连小孩、女人都拿起兵器加入抵抗。淄京国士兵没有想到会在城内遭受到不下于守城士兵的顽强抵抗,一时被打乱了阵脚,虽然最终全部被镇压下来,但损伤亦十分惨重。梵御麾率兵直攻入铁风的书房,看到威震世人的名将的卧室和书房,竟然比普通士兵的帐篷还要简陋,里面除了书藉就只有床褥等简单用品。他第一次对一个人露出叹服的眼神,无论是铁家军的军威、铁郡百姓的誓死抵抗,还是铁风住所带给他的震撼,都让他从心底里对此人深深佩服。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下令:“善待存活下来的士兵和城民,不许再进行烧抢,铁风的士兵和子民值得我们这样去对待!”沙扬站在太子身边,第一次发现,浑身充满杀戮气息的太子,身上居然透出一种深深的遗憾,那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遗憾,像铁风这样的旷世英雄,只是身错了朝廷,跟错了主子,死得又极其冤枉。第二天,留下善后的军队,梵御麾回到军营。他看到黑族聚居区内出现一片骚乱,渐有哭声传出。他复杂地看了一眼,掀帘进入,发现无心趴在桌上睡着了。梵御麾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鬼,微微勾唇,第一次,在这双蓝眸里出现温和的眼神。他再看了帐外一眼,决定叫醒无心。他有种预感,如果现在没有叫醒无心去见上族长最后一面,自己将来绝对会后悔。“无心!”梵御麾拉扯着他的小耳朵,好奇地捏着,发现他的耳朵柔嫩无骨,滑腻极了,比女人的肌肤还要细嫩滑腻,手感极好。无心吃痛地睁开奇瞳,眯眯眼睛,看到仍一身战袍的讨厌鬼,准备再装睡一会儿。只听某人凉凉地说:“无心,我给你半天假,可以回黑族一趟,晚上回来。看你的样子,是不想去了,那就算了……”梵御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原本趴在桌上的小身影瞬间消失在帐篷内,他看着微微拂动的帘子,露出了名为宠溺的笑容。…………无心一路小跑着奔回黑族聚居区,发现打了胜仗的族人,脸上并没有笑容,反而神情悲伤地在收拾着东西,准备起程回黑山。他疑惑地奔到族长的帐篷,那里围了好多人,渐有哭声传出,无心迅速奔过去,见到族长的帐篷已经拆下来,床上躺着似熟睡的族长,白胡须随着微风的吹拂,似仍有生命般飘动着。“无心……”寒山重最先发现他,奔过来抱住他。“山重,族长这是怎么了?”无心激动地大声问,奇瞳瞪得老大,眼里泪花滚滚。寒山重的双眼通红,强忍眼泪,只是搂紧无心,身上强烈的痛楚让他的身子微微发颤。“阎,族长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无心奔到阎面前,大声质问,小脸上溢满慌张和不敢置信,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无心,你来了?族长一直在念叨你,你能来送他,他就真的安息了!族长只是亲自除掉了黑族最大的威胁而已!”阎深深地看着无心和寒山重,说着只有两人才懂的话语。无心的身子激灵灵地一颤,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煞白,怔怔地看着静躺着的族长,伸出小手抚摸着族长曾经最宝贝的胡须。他幽幽地说:“族长,你曾经说过,在黑族里,个人利益永远低于族人的利益,如果牺牲一个人能换来族人的平安与幸福,你会毫不犹豫地去牺牲,包括你自己在内。呵呵……该付出这一切的人,是我……是我……”阎猛地捂住无心的小嘴,迅速将他抱离族长身边,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在没有发现异样后长吁口气,正色地说:“无心,你要冷静!不要让族长走得不安宁!”阎站起身来,紧搂着无心,肃穆地对族人说:“我奉族长的遗命,将代表黑族最高权力的权杖,交给黑族的新族长——红六,他是哈盘神选中的新族长。”说完,阎将权杖交给已经呆住的寒山重,弯腰行礼。寒山重迅速反应过来,将权杖高高地举起,肃穆地望着族人,神色沉重。众人纷纷跪下,虔诚地低着头,悲痛不已。无心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哭得像个泪人,心里内疚不已,是他害死了族长……是他害死的……不知何时,在无心仍沉浸在悲伤中时,阎将他带至自己的帐篷内,寒山重安排好事务后,也迅速走进来。阎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无心。无心怔然地接过,打开一看,泪如雨下,他紧咬着下唇控制着。寒山重接过信纸,看一眼,眼神沉痛。信纸上寥寥数语地写着:无心,我黑族的兴盛全拜托你了!红六,让我黑族真正地繁荣昌盛起来!“无心,族长是心甘情愿答应要求的,只有让梵御麾放心,黑族才能有喘息的机会,才能赢得一线生机。这是族长亲自签属的淄京国和黑族的协议,浩郡以后属于黑族了。”阎拿出一份协议,郑重地交到寒山重手上。无心看看外面的天色,时候已经不早,突然记起梵御麾说过晚上必须回去。他绝不能再惹任何事,现在就得回去,于是站起身来,说:“阎,山重,你们尽快组织族人返回黑山,我还得回那里,我会去找你们的。”寒山重拉住他,神色凝重地叮嘱:“无心,凡事小心!”无心点点头,走出阎的帐篷,往族长尸体停留的地方走去。按照黑族的习俗,族长将要被火化。无心轻轻握住族长已经冰冷僵硬的手,低声呢喃着说:“族长,你曾经要我的忠诚,要我一辈子为黑族效劳,现在,你更用你的生命来告诉我,我们黑族的每一个人,都能为黑族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我,紫六八对你郑重起誓,一辈子效忠于黑族,为黑族献出自己的一切。因为我的身上流着黑族人的血,身上更带着哈盘神的魂。”无心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族长,你安息吧!如果这世上真有神的存在,我愿向神灵虔诚地祈祷,让它保佑你登升极乐。哈盘神,我黑族紫六八向您祈求,让族长安息吧,您庇佑我黑族!”黑山的银湖内八卦形水面出现一阵漩涡,里面似有东西在搅动,越来越急,一条长长的银色尾巴在湖水里翻滚,微微露出水面,然后沉下去,一道凡眼无法看见的银色光束划破天空,直射向某一处。阎刚走出帐篷,他的法眼再次看见异象:只见一道银色的光直射向族长的额前,族长的灵魂缓缓漂浮起来,先是慈爱又欣慰地望着仍在痛哭的无心,然后看向自己,睿智的银眸一如从前地镇定有神。族长慈祥地说:“阎,孩子们和黑族我就交给你了。他们能成功的,但是会很辛苦,尤其是无心。告诉无心,族长对不起他,这么重的担子让他一肩去挑,但又只有他拥有这个能力,我一直在逼他挑起这负重担……哈盘神在招唤我了,我得走了……阎,拜托了……”族长的身影被银光渐渐包围,终至消失。阎看着哭泣的无心,上前劝慰道:“无心,我的法眼刚看到族长被哈盘神接走了,哈盘神听到了你的祈祷,已经将族长带走,他真正地安息了,起来吧……”无心脸上的疤痕被泪水洗涤得异常醒目,闷声问道:“是吗?”“你居然质疑我的能力?我的法眼能见常人无法见着的东西,族长将你和山重托付给我了。他还说,对不起你,将这么重的担子扔给了你……”阎缓缓地转述族长刚才交待的话。无心怔怔地看着他,慢慢地站起身,仔细地端详着族长如沉睡般的慈祥容颜,擦掉脸上的泪痕,坚定地说:“阎,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将族长的骨灰带回黑山,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是属于黑山的。”阎点点头,无心见状毅然转身离开,瘦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就算是再重的重担压身,腰也绝对不能被压弯,否则,有负重托!无心在心底坚定地告诉自己。…………无心于晚膳时分赶回梵御麾的帐篷,见到桌上丰盛的饭菜,沉默地上前准备侍候他用膳。“小鬼,你哭了?”梵御麾站起来走到无心面前,勾起他的小脸,拧眉问道。“梵太子,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还是应该在您的面前,只能有一种表情?”无心心中的恨意和愤怒,快要决堤,却只能拼命地忍住。“无心,你又要惹我生气吗?”梵御麾危险地眯起眼睛,逼近他问道。这个小鬼,居然敢将他难得的关心当成驴肝肺。“太子,无心不敢。饭菜快凉了,您先用膳吧!”无心强压住心底的恨意和悲痛,沉默地摆弄着餐具。梵御麾当然知道他哭的原因,突然发现,这个小鬼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情绪,他暂且将这些归结为是新奇感,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如此毫无顾忌地跟自己斗争,一定是这样的。…………东都,皇帝的寝宫,外面的大臣纷纷跪满一地,太医匆匆穿梭于庄严的宫殿中。寝宫的中厅内,嫔妃们低头哭泣着,无论真假,都在卖命地抽泣,一个比一个更投入和可怜。寝宫里侧的床前,几位重要的皇子安静地站立着。梵御极冷眼看着床上的老人,眼里只有冷漠,他不着痕迹地在人郡中搜寻着梵御麾的身影。该死的,他为什么此刻不在这里,不是叫人通知他过来了吗?梵御极静静地退出寝宫,如往常般不受人重视地回到自己的宫殿,对跟在身后的青年文士交待:“朗,我去一趟东宫,太子这阵子很奇怪,不太理朝中的事情。你速去找东都郡的柳大人,还有其他几位大人,一切照计划行事,这是令牌。大皇子今天也没有到场,皇位的争夺即将开始。”朗崇敬地望着主子,他清新淡雅的出尘气质是整个淄京国最令人称颂的,其实,他的才智更胜一筹,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而已。在朗的眼中,梵御麾和梵御极两兄弟是最让他崇敬的人。如果这两兄弟联手,这个天下,迟早是淄京国的。梵御极匆忙赶到东宫,直奔太子平时常待的书房,沿路遇到美艳无双的太子侧妃,亦只是侧身匆忙点头。他猛推开书房的门,见到坐在书房内正在看卷宗的男子,微怒地说:“麾,你真沉得住气!”梵御麾静坐在椅上,向他举起手中的捷报,淡淡地说:“铁郡被攻下来了,康国即将到手。”梵御极拿过他手中的捷报,看完后默然不语,说:“什么时候去见父皇?”“他病得很严重了吗?御医怎么说?”梵御麾仍然漫条斯理地说。梵御极的黑瞳里闪过一丝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坐在书桌后面的男子,厉声逼问:“你是谁?”梵御麾冷静地注视着他,说:“极,放手!我要生气了!”“呵呵……你到底是谁?麾从来不会面无表情地提到父皇,尤其还会语气如此地不关心,更不会在我面前说‘生气’二字,就算是被我惹急的时候。快说,你到底是谁?”梵御极神情变得阴柔,眼中浮现杀意,此人居然敢擅自扮演麾这么久。2008-06-10
第42章 尘埃落定
梵御麾在帐篷内正聚精会神地查看地图,考虑着如何分布战力,如何一步步地“蚕食”康国。“报!东都紧急军情!”帐外士兵有力的声音穿透帐帘飘进来。梵御麾示意无心出去取件,无心沉默地走出帐外,接过士兵手中的紧急信件,他在转身的瞬间匆匆打开瞄一眼,浑身一震,迅速进入帐内,双手递给梵御麾。梵御麾接过来一看,脸色倏变,迅速命令:“来人,叫林将军和沙扬速来见我!”梵御麾脸色难看地起身,说:“无心,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起程回东都。”“太子,我是黑族人,家在黑山。”无心淡淡地拒绝,抬头,淡漠地仰望着他。“你又在试图反抗我吗?我说让你去,你就得去!”梵御麾本来已经不好的心情现在更是火上加油,怒火已经燃烧起来。“太子,我来这里侍候你,是因为我族跟淄京国的征战条约,现在,战争结束了,黑族和淄京国之间的征兵契约也已经结束。我现在是自由的黑族人,并不是你的小厮,请太子一路走好。”无心弯腰做出恭送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