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挑眉:“现在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十章 老屋旧事
北京时间19:52分筒子楼下
陆薇站在昏暗的路灯旁,望了望安静祥和的筒子楼,又瞅了瞅旁边的南弦,咬牙还是下定不了决心。她到底是不上楼呢不上楼呢还是不上楼呢?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奸商夜离。
彼时在餐馆相遇后,夜离就尾随陆薇和南弦回筒子楼,可一众人临到巷子口,夜离却忽然住了脚。陆薇见他一脸诡笑,问:“怎么了?”
夜离摇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幽深的巷子道:“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们上去了。”说罢,转身就走。
这一举动,彻底打垮了陆薇童鞋脆弱而幼小的心灵。原本夜离在餐馆的一番话就让薇薇背脊泛凉,再加之他现在明显发现什么离开的举动更让陆薇说什么也不敢上楼了。
在楼下挣扎良久,陆薇始终鼓不起勇气上去,可随着天色越来越暗,筒子楼下亦是阴风阵阵,让薇薇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在幻境里看到的情景。她正纠结得厉害,就见一条红绳落到眼前——
南弦竟然在她手上栓了根光秃秃的绳子,“这是……”
南弦一本正经地将绳子系好,说:“薇薇不怕,有这个,它们不敢靠近。”
薇薇抬手细细端详这根红绳,和地摊上太婆们卖得似乎没什么两样,或者说还不如。没有任何编织的样式,也没有任何装饰品。可饶是如此,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暖,大宠物说它有用就有用吧。
陆薇弯眼:“谢谢你,南弦。”
“我们上去。”
“嗯。”
尽管有萌宠护驾,陆薇一路上还是心有余悸,只不断提醒自己转移注意力和南弦说话。可刚上楼梯,陆薇就见自家门口有个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飘动,霎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叫出了声,可定眼再一看:居然是季匀西装革履地站在大门口。他手里还提着公文包,看样子像是下了班直接赶过来的。
“季、季先生……”一时间薇薇尴尬,只呐呐地打招呼。
季匀闻言却没应,眼神铮铮地定在南弦身上。陆薇头顶三根黑线,扯过高自己两个头的南弦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南弦。”
南弦奇怪地歪头看主人,弟弟?他什么时候成薇薇的弟弟了?
陆薇哪敢直视南弦,唾弃自己一百遍后又加了句:“亲弟弟。”好吧,陆薇我打心眼里鄙视你。
季匀眸子闪了闪,没再追问地点头道:“你好,陆先生。”
南弦继续低头玩陆薇衣角,完全视季匀为透明。气氛再次陷入僵局,陆薇汗,只得呵呵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季先生来是?”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抱歉,下午我有些激动,可能言语有些冒犯。”季匀默了默,才又接着道:“还有,我想来确认一些事情。”
“什么?”
季匀垂眼站定,良久才沉声:“你看见的那个女人,是我母亲。”话毕,周围倏地安静下来,隐隐间还能听到远处的狗吠声,陆薇和季匀就这么各怀心事地站立,谁也没开口。
片刻,陆薇才打破沉寂,笑开:“我们进屋再说吧。”
“不用了,我说完就走。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当时看见……”话说到一半,季匀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稍时深呼口气才接着道:“你是不是看见那个女人推男人下楼的?”
薇薇噎住,“我是先看见男人坠楼,然后才看见楼上有女人站着的,是不是她推得,我不知道。”
季匀闻言星眸黯淡,似乎有些失望,手撑住阳台眺望远方沉沉道:“我母亲是下乡知青,八几年回城后和我父亲结了婚。我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每次醉酒回家后都势必又打又骂,那会儿我母亲没少挨他的打。可每次他酒一醒,就又反悔认错,如此反反复复,别说我们了,就连周围邻居都觉得烦。可是那种时代,母亲顾忌闲言碎语,又想着我小,一直没动离婚的念头。
直到几年后……我爸有一晚醉酒,在回家的路上摔死了,就从这……这跌下去的。”
季匀用食指点了点地,笑得有些无可奈何,陆薇咬住下唇,连脸上该摆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季匀会忽然跟她说这个,更没想到那样受人瞩目的季匀会有那样一个童年。暴躁的父亲、懦弱的母亲,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造就今天季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吗?
“我爸的死,当年一直都被认定为是意外。警察勘测的结果是他醉酒跌落到楼下,刚好后脑勺撞到石头才致死的。我也从没怀疑过这个说法,直到几年前我母亲病逝。她临死前跟我说……其实那晚,是她亲手把父亲推下楼的,她受够那样的生活。”
揉了揉鼻梁,季匀显得有些累:“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她这话当做胡话,觉得她是病糊涂了,可你看见的梧桐树……”季匀笑出声,闭眼娓娓说:“十多年前筒子楼下是有棵梧桐树的,我上大学时因为被雷劈,那树才被移植到了其他地方去。”
听了这些话,陆薇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现在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