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乎乎的徐幼宁和徐二夫人对视一眼,眼底满是惊恐。
倒夜壶,刷恭桶的丫鬟是府里最低贱的丫鬟,无论谁都能踩上一脚。
而徐二夫人先前仗着自己丰城县令亲姐的身份,一向在府里横着走。
那些稍有姿色的丫鬟,因她怕徐二爷弄到房里做小,全都被她发卖的发卖,配歪瓜裂枣的配歪瓜裂枣了。
这会儿,让她做最低贱的丫鬟,无异于是让她生不如死啊。
徐幼宁更是害怕。
徐老太太信佛,尤其怕人在佛前诅咒她,诅咒徐家子孙后代。
说是要把她徐幼宁送到佛堂诵经祈福。可怕她诅咒,那佛堂未必是佛堂。或许只是一间潮湿阴冷,发霉发臭的小屋。
只让她像先前那样跪在冷硬的地上,用被冻僵,长满冻疮的手,一遍遍抄写经书。
这些便罢了,回到丰城,她若能脱身,定不用再做这些事情。可要剃光她的头发,一辈子要她当个光头,做尼姑,这怎么可以!
“祖母……”
“娘……”
瞧见徐老太太转身要走,宋氏和徐幼宁立马尖叫出声,想求徐老太太驻足停留,收回决定。
徐老太太微微侧头,看了眼徐幼宁和宋氏,说不出那神情是自嘲还是嘲笑她们。
“宋氏啊宋氏。”徐老太太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若早听老人言,把你这女儿教得懂规矩些。你和我们徐家,哪里能落得如今的下场……”
徐二夫人呆愣一瞬,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她哪里知道宋家会倒,哪里知道徐幼宁骄纵得会连公主殿下都不放在眼里啊!
但此时此刻,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徐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转身慢慢回了房屋。
雪地里,宋氏和徐幼宁尖叫哭喊的声音震得树枝上的雪扑簌簌的落下来。
然而,无论宋氏如何后悔,徐幼宁哭得有多狼狈,两人仍旧是被毫不留情的扔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
“咔嚓咔嚓”,一地青丝落下来。
徐幼宁恍惚想起,那时顾宝笙初到徐家,她骂顾宝笙的场景。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顾宝笙那个俗家尼姑成了金枝玉叶,而她这个金枝玉叶,却成了真正的尼姑。
想到此,徐幼宁眼底的泪水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承恩公府
承恩公夫人陈氏正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床边,眼带担忧道:“娘,您还是把药喝了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杜老夫人蜡黄的脸上满是衰老颓败,一双犀利的眼睛,光芒也褪去不少。
她摆了摆手,“你先把碗放下,我有话跟你说。”
陈氏见杜老夫人一脸严肃,忙将碗递给丫鬟,又让几个丫鬟出去守住了门。
“娘,您有什么事儿要交代媳妇啊?”
“徐家的事儿,你都听说后来怎么样吗?”
陈氏闻言,眼眸黯淡下来。
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陈氏理了理,简单的给杜老夫人说了一遍。
“徐家那二夫人被休了,徐家二房那姑娘做了姑子在府里诵经祈福……只是可惜了徐家那大公子……”
陈氏摇头叹道:“娶的女孩儿是咱们前几年见过的那国子监周监丞的嫡女周慧如。模样倒还成,可太小家子气,太斤斤计较了些。
婚事匆忙,前儿刚办完,徐家一家子都回了丰城,连夜走的,连熟人都不敢打照面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