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马上握着张明远的手叹道:“明远所言极是,皇帝也是人,做人本来就难,做男人最难。尤其男人做皇帝!你们想想看,从秦始皇到于今,这长寿之人,皆是女人。太后往往比太皇长寿。”“皇上以为女人做皇帝如何?”张明远道。费无极道:“也就一个武则天。”宋徽宗道:“武则天不敢说,可我朝刘太后和高太后却历历在目。高太后她老人家就是武则天一样的人物。这女人还是不要做皇帝,女人做了皇帝,天下大乱为时不远。朕还知道辽国有一个萧太后,那也是个厉害人物。”张明远纳闷道:“学生愚钝,还望陛下明言。”
“皇上果然颇有体会。”费无极道。宋徽宗叹道:“女人做皇帝,昙花一现而已。武则天那么厉害,终究是李家娘子,无字碑难道是空穴来风,岂不可笑?实在是武则天倍感大势已去,无言以对,不知所云。故而默然不语!”张明远和费无极顿时默然不语。三人又说笑几句,有人来了,找宋徽宗有事,张明远和费无极不得不退了下去,离开皇宫,往御街而去。
中午十分,张明远、费无极和萧勇、萧燕相聚一家川饭店,本要让种溪前来,可种溪去了画坊就不出来了,东京的画坊有一条街,专门卖画。一家挨着一家。这几日,种溪从未间断,一直都去画坊。故而张明远、费无极叫他前来吃饭,他也无动于衷,张明远、费无极只好随他去了,就怕种溪说他二人欺负他。
“种溪这臭小子,好几日不见他。太过分了,姐姐今日偏要见他不可。”萧燕闷闷不乐,随意胡乱吃上几口饭菜,便吃起茶来,又看向窗外街边,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萧勇道:“妹妹不可如此,方才无极早已说了,种溪对作画痴迷。就由他去了,你何必打扰他,他就不开心了。”费无极道:“我们也劝不住他,燕妹何必如此。种溪有他爹爹时便撒娇,我们惹不得。没他爹爹时,我们也惹不得。”“这是为何?”萧燕歪着脑袋,纳闷道。
张明远笑道:“他爹爹在,我们只好礼让三分。如若他爹爹不在,我们更要礼让七分。如若不然,回到京兆府,他要告状,如之奈何?”萧勇、萧燕乐个不住,笑得耸起肩来。
费无极问道:“你们背井离乡,从京兆府抵达开封府,难道不思念辽国故乡?”萧勇不作正面回答,却毫不犹豫之际,反问道:“你们从终南山远道而来开封府,难道不思念终南山?”
“我们还要回去,抵达开封府也留不了许多时日。权作短期旅行,有何不可?”张明远见费无极接不上话,便笑道。萧燕道:“我们也一样。抵达中原许多时日,便是哥哥梦寐以求之事,了却多年夙愿。我们都想好了,京兆府不成,就来开封府。开封府不成,我们就去兴庆府。兴庆府不成,我们回析津府也不错。”
费无极问道:“你们还要去西夏?”萧勇点了点头,道:“西夏李乾顺娶了我辽国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她眼下可是西夏皇后。我们与她沾亲带故,她来信让我们去西夏玩。”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对视而笑。萧燕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笑什么,我们在京兆府遇到你们,我们来开封府做买卖,又遇到你们。你们总像跟屁虫,便讨人嫌了。”
萧勇乐道:“你们可别告诉我,你们也要去西夏。总跟着我们,算怎么回事?”
费无极苦笑道:“天大的冤枉,鬼知道你们要来东京。”张明远道:“可不是,我们是中原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萧勇不以为然,反驳道:“听你这话,好似我们不该背井离乡到中原捣乱了。”
费无极道:“这话说的,哪有此意。中原幅员辽阔,自古海纳百川。汉唐便有不少背井离乡之人前来,如今更是司空见惯。列国人士大可互相往来,不必被边界阻断友情。你来我往,天下才方显春色满园,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如若汉朝张骞不出使西域,便不会有丝绸之路。如若大唐玄奘不西行求法,如何得到真经。”
张明远道:“我大宋也有不少出使外国的行家里手,比如富弼、沈括、洪皓。”萧勇、萧燕齐声道:“还有一个张叔夜。”原来当年张叔夜出使辽国之事,萧勇和萧燕也听说过,还记忆犹新。张明远、费无极一怔,不由颇为震动,顿时目瞪口呆,没曾料想他们居然提及张叔夜。见张明远、费无极这般模样,萧勇、萧燕也纳闷之极,不知他们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你们干什么去?快给我站住!”四人离开川饭店,走在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回过头,原来是种溪。种溪越走越近,嘴里喋喋不休开来:“你们来吃好吃的,为何不叫我?我去大相国寺摊位找你们,那伙计说你们来川饭店了,紧赶慢赶才找到你们。我可找了好几家,居然在这家看到你们了。你们真会挑地方,这家店可是人满为患的川饭店,你们也真是,哪里人多你们便往哪里挤。你们是吃饭来了,还是看人来了。如若枯瘦如柴,想必会被挤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萧燕一脸不悦,马上靠近种溪,示意种溪低下头,萧燕又踮起脚尖,随即拧着种溪的耳朵,气道:“你就瞎编,明远哥哥和无极哥哥说,叫你出来,你不出来。你眼下却跑来说这些孩子话,当心姐姐我揍你,你个小屁孩。”种溪赶忙向费无极求助,费无极视而不见,只是看向别处。种溪又看向张明远,张明远也转过头,看向人群。种溪看向萧勇,萧勇示意萧燕不可胡来,萧燕才放开种溪的耳朵。种溪痛得瓷牙咧嘴,才知道萧燕内力不俗,方才挣脱不得,如若强力而为,怕要被撕掉耳朵了。种溪便怪张明远和费无极欺负自己,三人又是厮闹玩笑一会。
“好姐姐,弟弟错了。肚子好饿,赏口饭吃。”种溪左手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向萧燕讨扰道,随即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撒起娇来。萧燕便要拉着种溪再进川饭店,萧勇示意不必如此,便递眼色给费无极。费无极马上到路边买了肉饼,递给种溪。
种溪摇摇头,笑道:“我要吃川饭,不要吃肉饼。”众人无可奈何,只好再进川饭店。那店小二见张明远、费无极、萧勇、萧燕又进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事,便紧张兮兮上前询问,得知没什么,才放下心来,热情招呼。众人围坐一桌,只有种溪一人吃饭。种溪道:“你们为何不吃?”
众人齐声道:“我们吃过了。”种溪委屈巴巴,低下头埋怨道:“我爹爹不在东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萧燕立马瞪了一眼种溪,惊道:“真是孩子气,陪你一个人进来吃饭,还说我们欺负你。你别仗着自己年龄小就欺负人。”“开个玩笑,何必当真。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当弟弟的心满意足。”种溪这才抬起头,笑道。“知足才能常乐。”萧勇道。种溪笑了笑,接着吃饭了。
费无极道:“你为何出来了,叫你几遍,你头也不抬。我们出来了,你倒又来了。你说你这是什么臭毛病?”种溪翻个白眼,一脸不悦。张明远见状,便打圆场,道:“我们一会去那望火楼,如何?”“明远哥哥,你真好。如若再遇到王希孟便再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这几日一直想见他。”种溪嘴里吃着饭,便叫道。这一声,令旁桌皆侧目。
萧燕道:“看看你,把别人吓坏了。快吃你的饭,如若你不快点吃,恐怕赶到望火楼,王希孟早就走了。”种溪一脸认真道:“莫非王希孟真等着我们,那我就快点吃。”扒拉几嘴,便狼吞虎咽开来。吃完饭,费无极本要结账,萧燕却抢了先。众人离开川饭店,赶赴那汴河边的望火楼。
“吃饱了肚子,再来看美景。实乃美上加美,微幅不浅。”种溪与萧燕比赛之际,早已爬到望火楼,顿时张开怀抱,举目四望,情不自禁道。萧燕紧随其后,张开怀抱,乐道:“春暖花开,春意盎然,春意阑珊。真是美极了。”
“没想到,你们跑得挺快,我们紧赶慢赶,还追不上。”萧勇飞身而至。费无极紧随其后,笑道:“王希孟没来,种溪却来了。”张明远不紧不慢,慢慢悠悠登上望火楼,笑道:“你们四个真是孩子气,这风景如画要且走且看,慢慢欣赏。你们倒好偏偏要飞来飞去,跑来跑去。自己累个够呛,还装作没事人似得。何苦这般自欺欺人。”四人果然气喘吁吁,坐在长凳上,一动不动。张明远却站在栏杆处,凭栏远望,那汴河垂柳荡漾,游船如梭。风和日丽,风景如画。
“今日看不到王希孟,想必再也遇不到了。”种溪环顾四周,失望道。萧燕问道:“王希孟,何许人也?”种溪道:“姐姐,那可是翰林图画院的高手。”萧勇道:“此人名噪一时,我也听说过,他年纪轻轻便有大作问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萧燕道:“听说王希孟十八岁便一举成名,有《千里江山图》名扬天下。如若一睹为快,便微幅不浅。只可惜寻常人怕是难以看到。”张明远、费无极心知肚明,此画眼下在蔡京手中,想看到谈何容易,不觉心中颇为忧郁。
“我们过些时日便要离开东京了,想去兴庆府走一遭。不知这一别,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你们,多珍重。回到京兆府,代我们向老种将军和种浩问好,带我们问候太平先生。”萧勇饱含深情之际,拱手道。张明远、费无极点了点头,会心一笑。“我们要去西夏,你们回京兆府,想必见不到了。”萧燕看向种溪,又看向费无极和张明远,不觉依依不舍。
“那可不一定,我们拭目以待。”种溪双手抱胸,威风凛凛道。费无极见萧燕瞅了一眼自己就低下头去,心中颇多感慨,也恋恋不舍道:“我们也想去西夏,你们带我们一起去可好?”萧燕听了这话,心中满生欢喜,但不好表露出来,依然满不在乎的乐道:“你们去西夏做什么?放着终南山不管,成何体统。”
张明远不知古灵精怪的萧燕所言有何意味,就直言道:“终南山那么大,我们怎么管,又管什么。”萧燕一怔,翻个白眼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管天管地,管山管水,管风管雨,管花管草,管树管木,管石头。什么不能管?”众人哈哈大笑。
萧燕不睬,又道:“京兆府与开封府,天壤之别。如若放在汉唐,长安和洛阳可是帝都。如今长安与洛阳一蹶不振,世人都来东京了。”费无极道:“虽说长安与洛阳如今不如东京,可帝都毕竟是帝都,王者风范,不减当年。”萧勇道:“听说兴庆府便模仿了开封府,此番我们便去看一看。”
张明远笑道:“我们很想去兴庆府,不知有没有机会。”费无极道:“我们兴庆府,不见不散。”萧燕以为他们在开玩笑,便满不在乎。萧勇也以为他们吹牛,便摇摇头,笑而不语。种溪见萧勇、萧燕并不相信,就认真道:“我们也要去兴庆府做客,到时候大家又可以欢聚一堂。”
费无极道:“不错,那便有缘千里来相会了。”萧燕乐道:“大宋与西夏打了几仗,水火不容。党项人对中原恨之入骨,你们还想去兴庆府,别白日做梦。”萧勇道:“可不是,除非你们---”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种溪追问道:“但说无妨,何必吞吞吐吐。好不痛快,你们契丹人历来都是快人快语,雷厉风行,如何今日如此墨迹开来,真奇怪。”
萧燕尴尬一笑,瞪了一眼种溪,便认真道:“除非你们是刘法的部下,被西夏俘虏去,那就可以到兴庆府了。一路上坐着囚车,许多人‘护送’你们,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体面有多体面。那黄河的水为你们唱歌,那大漠上的骆驼也为你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