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拱手道:“多谢陛下体恤,敢不尽心竭力。”蔡京、童贯、李邦彦站在一边一脸茫然,默然不语。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段和誉也是感慨万千,颇为动容。
片刻,宋徽宗让蔡京、童贯、李邦彦离去,他与种师道、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段和誉畅所欲言,把酒言欢,身心愉悦之际自在说话。蔡京、童贯临走时把种师道叫到一旁,对他耳语几句,却不曾让宋徽宗看到。种师道眼里含泪,见到宋徽宗时,以风吹到了眼睛予以搪塞。
“诸位请勿见怪,太师和童爱卿、李爱卿公务繁忙就先行离去了。不管他们,我们自在说话。”宋徽宗笑道。种浩道:“不敢有劳太师和童大人、李大人作陪。”张明远道:“太师公务繁忙,我等自然明白。陛下亲自接见已是受宠若惊。”费无极道:“陛下日理万机却来相见,我等感激不尽。”
“陛下近来为大宋西北死伤士卒伤心难过,你们可知?”段和誉道。种师道、种浩、种溪、张明远、费无极摇摇头默然不语。“段王何出此言,朕早已好了许多。老种将军、种浩、种溪、明远、无极前来,朕喜乐无比,不必说伤心难过之事,岂不自寻烦恼了?”
宋徽宗摆摆手道:“切莫如此,朕与张明远年龄相仿,此番相识,多了些朋友也是极好,还望你们多来东京陪朕说说话才好。你们来了,朕这孤家寡人就‘名存实亡’了。”此言一出,众人不苟言笑,只是毕恭毕敬,随声附和。
种浩道:“皇上所言极是,‘孤家寡人’的确令人不悦。”种溪道:“陛下日理万机,每日见许多文武百官,如何称之为‘孤家寡人’?学生不明白。”
种师道叹道:“溪儿不明白,岂不孩子话。皇上见文武百官,那是朝廷规制。但文臣武将各自私欲过重,恐怕为皇上分忧者也捉襟见肘。天下都看着皇上的言谈举止,此番攻伐西夏,陛下想必也牵肠挂肚,劳思费神。”
宋徽宗点了点头,蹙眉叹道:“你等带兵打仗之人,只顾驰骋疆场,厮杀个痛快,哪里知道,浅显易懂之理。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童贯带领大军西征,拖一日,便要花费国库不少钱。朕想扩建延福宫,眼下都不能提及,眼睁睁看着木料迟迟不能进京。眼看酷暑就要来临,黎民百姓也知道搭个凉棚过夏,朕想建个‘清凉殿’便是难上加难,如之奈何?”
段和誉道:“自古以来,孤家寡人都多愁善感。陛下却非同一般,看陛下身心愉悦,本王欣慰之极,愿陛下洪福齐天!此等烦忧之事,不劳陛下劳思费神。本王愿进献大理国上好木材,为陛下分忧。”宋徽宗摇摇头,叹道:“成何体统,我大宋连木材都没有,还要大理国进献。如若传扬出去,便不合时宜。朕这孤家寡人,并不容易。”
张明远道:“孤家寡人也是人之常情,皇上时有心烦意乱之事,只要心平气和,大可自由自在。”费无极道:“孤家寡人非人人可望及,还望陛下洪福齐天。”宋徽宗沉吟之际,用手指了指自己,仰天长叹道:“你们可知我心中苦闷。”“陛下如何也有苦闷?但说无妨。”张明远诧异万分。
“陛下如何会有苦闷?”费无极一怔,双手抱胸。张明远使个眼色,费无极才放下双手,原来宋徽宗看向费无极,便是愣了愣,嘴上没说什么,可眼神却质疑费无极如此不懂礼数。段和誉道:“陛下但说无妨。”
宋徽宗一脸庄重,闷闷不乐道:“如若不是身在帝王家,做个大宋读书人也是好的。朕就在东京郊野,结庐隐居。可春夏读书,秋冬出游,可写字作画卖到集市,也可做教书先生教人学问,如此过活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何不好?”众人目瞪口呆,片刻缓过神来,也暗暗点头,深以为然。
张明远看宋徽宗这般光景,还以为皇上果有退位之意,顿时心神不宁,就道:“陛下果然是性情中人,如此早已谋划好人生之路,岂不令人佩服。”费无极见宋徽宗神情恍惚,马上赞道:“听上去也是令人心驰神往了。”种浩不看宋徽宗,只是低着头道:“陛下所言,正是微臣以后向往之事。”种溪动了动嘴唇,一言不发。
段和誉道:“本王以后退位就皈依佛门了,在大理找一个依山傍水的所在,归园田居自然是一大乐事。”宋徽宗环顾四周,道:“朕所建艮岳便是这般想法,意图自然山水,修身养性,清静无为,聊以忘忧。”种师道听了这话,本欲慷慨陈词,劝导一番,可心想还是不说也罢,便默然不语。
张明远心知肚明,宋徽宗尊崇道家也是一时兴起,如若执迷不悟,如梁武帝舍身佛寺之事,岂不误国误民,就劝道:“可惜陛下乃天子,还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如若随心所欲,天下又当如何?”
费无极细细一想,这可匪夷所思了,如若皇上想不开,做了道士,把江山社稷抛之脑后,那还了得,也劝道:“陛下如若想清静无为,就应该是无为而无不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要陛下主持大局。”
种浩寻思道:“皇上有归园田居之意,这般如何是好,还要马上劝说才好。”就掷地有声道:“天下还要陛下主持大局,还望陛下明鉴。”段和誉寻思道:“如若大宋六神无主,契丹、西夏围攻大宋,我大理也就唇亡齿寒了。”想到这里,马上劝道:“如今契丹虎视眈眈,西夏又伺机而动,陛下要高居朝堂,以国为重。”
见众人沉默不语,宋徽宗叹道:“朕自然明白,只是身不由己。尔等不必大惊小怪,朕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此言一出,众人默然不语,不知所云。听了这话,种师道忍不住叹道:“西北如今安定,黎民百姓便可以安享太平,实乃朝廷之福,陛下之福。”
宋徽宗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将军,宋夏边界和宋辽边界,你以为,有何不同,又如何处置?”种师道愣了愣,没曾料想皇上会问这个问题,张明远等人也一怔,都觉得皇上有些反常,毕竟素闻当今天子,从来不问军国大事,只在笔墨丹青上下功夫。
种师道叹道:“宋夏边界,多大漠戈壁滩,要以守为攻,不可轻举妄动,范仲淹大人当年的策略,不可轻废。宋辽边界,重在雁门关和白沟河,当以巡边为主,好在有‘澶渊之盟’,眼下也不必担惊受怕。”宋徽宗喜道:“老将军果然高见,有你种家军镇守边关,朕的江山就高枕无忧了。还记得当年,你八日就攻下臧底城,可是一件壮举。”
种师道摆了摆手,捋了捋胡须,笑道:“那都是陈年旧事,好汉不提当年勇。陛下,圣人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策。’可也不尽然。如若先挑起战争,去攻打别国,道义上就先输一招,非取胜之道。如若有来犯之敌入侵,那自然要针锋相对,全力以赴,迎头痛击,此乃正义之战,道义上就居高临下了。轻举妄动,穷兵黩武,绝非大国所为,并不可取。”
宋徽宗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又问道:“童贯说要扩充边界弓箭手,可从中原调集,老将军以为如何?”种师道苦笑道:“依微臣来看,此举并不可行。恐怕不等这些弓箭手到边界去,中原就遭到了骚扰,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让他们背井离乡,怕不妥,莫如在边界就近招募,才是稳妥之策。”宋徽宗深以为然,喜上眉梢,随即命人将金带和袭衣赏赐给种师道,张明远等人也喜乐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