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还好吗?”卡车司机连忙将周铭扶起,上上下下地检查着。
“我很好。”周铭活动了下肩膀,又踢了踢腿,发现自己身上连片擦伤都没有。“就是自行车……”
“我赔,我赔。”大奔司机赶紧从屁股兜里掏出钱包,数了两千块给他,“你看这些够不够?”
周铭目瞪口呆地握着两千块,手都不争气地抖了起来。
两千啊!够他买十辆自行车了!
他这是走的什么运,大清早的捡钱啊!
“够!够!”生怕对方反悔,周铭狠狠点了点头,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将钱一卷,塞进口袋里。
“可你应该死了,没人能从这样的车祸中幸存。”路人甲两手揣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里,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说着风凉话。
周铭打量了下车祸现场,尤其是自己那辆报废到惨不忍睹的自行车,心底也是阵阵后怕,“大概是走运吧,居然这样都没受伤。”
卡车司机听了这话咧嘴一笑,拍了拍周铭的肩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小兄弟你保重,趁着警察没来我先闪了!”
大奔司机也敷衍地挥了挥手,迅速回到了车里,油门一踩就开走了。
周铭乐呵呵地走回了路边,暗自琢磨着自己还要不要去上班了,却发现刚才那个路人甲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赶忙把钱捂紧了。“你跟着我干嘛?”他加快了脚步,朝对方吼了一句。
“我是来这里带你走的。”对方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带我走?去哪里?”周铭心中警惕更盛,总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阳间的地方。”那人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疯了吗?”周铭皱起眉头,什么阴间阳间的,听着就像跳大神的。“你什么人啊?别老跟着我!”
“我是你的死神。再说不是我想跟着你……”对方神情无奈,“而是你没死成,我也走不了啊!”
……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周铭近乎崩溃地望着对面的医生,“从那一天开始,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那个家伙!他就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我了解了。”医生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在记事板上写了几笔,“你说,不管在哪里都能看见他。那么现在呢?”
“他就在那里!”周铭立刻指向自己的右边,一个穿着白色高领羊毛衫的年轻男子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翘着腿,修长的手臂懒洋洋地搭在茶几的边缘,将装有瑞士糖的玻璃罐挪得离自己近些,手指拨弄着里面的各色糖果,慢条斯理地翻出一颗红色包装的软糖,才心不在焉地将其拆开。
医生的视线落在了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眼镜,“那么,你能为我描述下他正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你看不见他!”周铭抓狂地大喊道,躺在沙发上的死神摆弄着红色的糖果纸,像是对周铭和医生的对话毫无兴趣。“但你可以看见桌上这罐糖果吧?你发现它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上了吧?你没看见有一颗草莓味的软糖飞起来了吗?糖纸被拆开了,糖果消失不见了,然后……然后……”他指着那个正在用糖果纸折飞机玩的家伙,“糖果纸折成了飞机,还被丢了出去,然后在半空中散架了,最后……嗯……掉在了你头上……”
周铭尴尬地指着医生的鼻子,糖果纸刚好落在了医生的眼镜上,卡在眼角那个位置上。
医生面无表情,再次推了推眼镜,糖果纸飘然而落。
“好吧,我知道你完全不能理解。”周铭满心沮丧地靠在了沙发上,他就不该指望心理医生能赶走那个混蛋。
“我理解你在车祸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医生像是克制着不耐烦的情绪,尽量以平静的声音陈述道,“这是完全正常的——”
“不,这和车祸一点关系都没有!”周铭怒视着躺在沙发上大嚼着糖果的死神,忽然又泄了气,“好吧,也可以说有关系。总之,不要计较细节了,你有没有办法赶走这个家伙?”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不喜欢他?”医生抬了抬眼皮,像是感到有些奇怪。
“当然!我烦死他了!每天叫我做这做那——”
“像是怎样的事?”医生的语调微妙地有一点兴奋,“可以举一些具体的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