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待将军数月后旗开得胜寻回夫人,得了空当再收拾他们。
正如萧拓有自信算计蜀军到一败涂地一般,蜀军也同样认为自己稳赢,只要有足够时间让他们摸清护景城的势力分布……
此刻被误以为蒙在鼓中的沈泽已只身潜入护景城,就算是萧拓也完全想不到,他手下第一封信刚送到不久,蜀军的主将便已出营,他猜得出自己的法子管用,却猜不出林妙妙对于沈泽的意义。
不仅是相濡以沫的新婚妻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若是没有林妙妙,便已没了沈泽。萧拓殊不知自己这一手,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却是实实在在拿捏住了沈泽的命脉。事实上待到送信的第二人回城后,萧拓严命严闭城门,整军在城墙边竖起令旗,再不允商客往来。
他以为沈泽身为蜀军的主将,发不发兵,至少还要再权衡一下,或者仍需要一两日整顿时间……
萧拓他这次是真的想多了。
他将沈将军的聪慧放在与自己同一层面上,沈泽的确聪明,可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要将爱人和权力拿来相比算计得失,也并非如萧拓一般总要做势在必得的万全考虑才肯放手去做。
身有勇气,自会孤注一掷,即使毫无把握也愿意拼上一把——萧拓这样的人,只怕永远不会明白。
沈泽站在陆府对面的瓦房上,目光冷厉的注视着布局紧密的陆府庭院,大抵是由于林妙妙的身份,整个陆府的侍卫比之前还要多,其中单是京中带来的人马就填满了陆府半个院落。几十上百人也无妨,可守了数百景国红甲卫的院子,莫说是沈泽,便是神仙来了也插翅难飞。
总得想个法子进去。
男人蹲在屋檐,身子如雕像一般静止,他目光从陆府上方扫视而过,紧皱眉心,重点是,她……会在什么地方?
如此半月已过,蜀军蜀地丢了将军,内部火急火燎,而陆府中的萧拓更是坐立不安,难道他猜的错了?沈泽对他的妻子,甚至还未出世的第一个孩子,也不甚在意?
尽管萧拓仍有些不信,但蜀军的确不曾发军而来,反而气定神闲的按兵不动,似乎萧拓送去的两封信不具备任何作用。
可蜀军不打过来,他如何用林妙妙做人质已要挟?照这样下去,难道他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到沈泽的孩子出生吗?
萧拓觉得脑门有点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早已脱离了掌控。
神经紧张了半个月,留守在陆府的红甲兵哥抱着长刀日升日落的踩点,陆府后院里头大妻小小妾家长里短看了不少,却也没瞧见一个敢闯将门的……
也是,府上这么多人,单枪匹马的谁敢闯进来?
红甲军士也看开了,林大人院里的那位夫人身份是重要,可只要在这陆府中,甚至是只要处在护景城中,那便丢不了人。
唯一要防的。就是莫要叫她自己寻死……不过自古为母则强,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在未生下孩子之前,料想是舍不得去死的。
综上所述,林妙妙丢不了跑不了伤不着,于是在这种心态之下,陆府的防守又降了一个级数。
护景城中一片平静,蜀军迟迟不肯发兵,神经再紧绷下去除去整的自己睡眠太浅精神不足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昨日陆誉和萧拓将府中人马撤去一部分驻守城门,院子里的侍卫明显少了一半,林妙妙换好衣裳走出房门。
林昇立在门外,不由扭头看去,目光微动。
不同于一般怀孕的女人,林妙妙的脸色依然如少女般红润,精神头也足得很,除去连日来越发嗜睡之外,眉宇任何不适之处。
不同于三个月初的模样,她裹了两件套的秋装,原本不堪一握的纤瘦腰肢,如今腹部明显能看出稍稍鼓起的一块。
城门禁严,有林昇作陪,她此时外出走走不会引起什么人怀疑。
顶多会让这位景国的状元郎会被陆誉等人心下嘀咕——莫不是日日相处,竟瞧上沈泽的这位夫人了?
倒也没什么,日后攻破蜀地,莫说林昇只是对沈夫人有意,便是将人带入京城自家的府邸中也没人会说什么,春风得意马蹄疾,年少英郎岁风流么,谁年轻时候没有个怦然心动?
林昇伸手将她扶下台阶,笑意温和的缓声道:“街上人多,你身子不便,定要跟在我身边,小心为上。”
这是不放心她还是想将她监禁在一定范围内?
实则对方本意不论如何,最终的结果都是相去不远,她不能离开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