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了。”
溯北的人太多了,根本不是初城的三万兵马能够抵挡的。更何况,没有一个华初人能够相信对面的蛮夷能够跨过苍茫的北川河,入主中原。
“然后,荣叔就劝夫人,说,撤离初城。”华初深吸了一口气,气息有些不稳。她还记得,那个看着她们长大的荣叔,穿着盔甲一身血的站在她面前,说让她带着原玳的母亲跟着原家的亲卫撤离。可是,那个女人,怎么肯答应。
“夫人没有答应,硬是要留在将军府,荣叔没有办法,只得遣人将我送走,和夫人还有嬷嬷一起留了下来。”
她是原家的女人,生是原家人,死是原家鬼,怎么会将这一城的百姓弃之不顾。意料之中的,原玳的母亲说,将华初送走吧,送到原玳那里。
“然后我就被两个亲卫护送着逃离了初城。”
“我离开初城不久之后,将军府升起了火光,然后,城,破了。”她从南门逃了出来,沿着山路一直走,回头一看,却见漆黑的城池中升起了一道火光,而方向,就是城中的将军府。耳边隐隐传来兵戈之音,还有无数嘈杂的哭泣哀求,华初就晓得,这座城,破了。
“阿玳,初城没了。”她抓紧了原玳的手臂,喃喃的说了一句。泪水在眼眶中滚动,映着那夜的火光,却始终没有滑落。
“嗯。”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原玳不敢去想象那时华初的无助与惊恐,只抱紧了她,一个劲的点头。
“蛮族的士兵从初城一路突进,所有进北的路都被封锁了,他们想带我去找你,可我却找不到寻你的那条路了。”
逃离初城的第二日,战火燃烧到临城,蛮族的军队仗着人多,而澜州的驻军又随原玳去了峡龙关,一路势如破竹。每一天,每一天所到的地方都在打仗。华初跟着那两个亲卫,一路逃亡到了雁城。
“到处都是死人,我们一路跑,只顾着逃亡,最终走到了雁城。驻守雁城的将领都是原家人,于是我们停在了那里。”
澜州的将领基本都是原家的人,自然安全。华初呆在那里,还做了几天的军医。但好景不长,溯北的军队攻了过来。
“但很快,溯北的军队就兵临城下。”雁城坚守了半个月,可进攻溯北的蛮族军队从别的城池来应援,一时之间,局势岌岌可危。
“没有了法子,守城的将军只得遣人把我送走。”
“可北上的城池全都是蛮族人,我们没了法子,只得往南走,只一路走到了黎州的边界,我便让送我的人带信给你,下了宛州。”
“我是要去找你的,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华初握紧了原玳的手,咬着唇苦涩的说道。
那位将军与她说,再坚持几日,大将军的兵马就会回来了。可她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驻城士兵的残缺尸体,而从未见沧澜军的旗帜。更何况,就算自己等到了原玳又如何,战火纷飞里,带着她,只能是拖累。所以走到黎州之后,她让互送她的人返回澜州,只身一人下了宛州。
与其一路不断的添麻烦,倒不如先顾好自己的安全,不让原玳担心。
原玳心头一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的抱紧了华初,困难的滚动着喉咙道,“你说,你曾让人给我带过信?”
“嗯。”华初点头,还浸在回忆里,没有察觉到那人的异样。
“是,手书?”有些忐忑不安的,原玳这么问道。
“嗯,怎么了?”终于察觉到对方有些不对了,华初扭头,用一双包含泪水的眼眸望着她。隔着朦胧的水光,她看到了那人又惊又喜又悔又恨的表情。
这么一说,倒是让原玳想起了一件事。她还记得自己赶到雁城去救援的时候,战火结束之后,有个垂死的士兵一直抱着她的大腿指着自己的衣襟,对她不停的眨眼。她当时沉浸在失去故土的悲痛中并未多想,只以为那人是说要帮他寄家书。
当时原玳还点了头,沉痛的应了句本将军会的,你安心去吧。然后帮着对方阖了眼……之后,就没有之后了。事后她还觉得奇怪,一个小小的兵士为何敢如此叨扰她,该不会这人就是华初托信之人吧。
有些犹豫的,原玳按着模糊的记忆问道,“那个人,左脸上是不是有道疤?”
“……”华初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的确如此。”
言罢,却听到身后之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啊……亏大发了!”若是当时在意一点,她也不用被折腾那么多年了!
“怎么了?”华初回头,看着一脸崩溃的人,关切的问。
原玳超级后悔,自暴自弃的将脸埋向了对方的发间,闷声闷气的说道,“华初,我没有收到你的信。送信的那个人,还没有见到我,就没气了。”
“……”华初一怔,扣住对方的手有些颤抖。没有收到的意思是……原玳一直都不晓得自己的消息,甚至是不晓得自己已经逃出了初城,那是不是代表着,这么多年,重逢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
“我以为你,不在了……”
对方近乎消散的轻叹在耳边响起,带着那么多年的期盼失落寂寞与绝望,跨过了时间,烙在了她的心上。华初的眼眶一酸,淌在眼中的泪差点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