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格诗被噎闷了,连忙搜肠刮肚,终于寻到了打岔的灵感,他高兴得暗自猛击一下手掌,说:“对呀,我该在你家大门上写一个‘活’字!”
“什么‘活’啊,‘死’啊的。”张潇洒嚷道,“要搞恐怖活动吗?”
刘格诗笑而不答。张潇洒解不开其中奥妙,憋得一脸愠怒,青春痘也凸得更红亮了。不过,这个人在追根刨底方面极有天赋,他不开口询问,而是比比画画地到处对人说:“我想在你家门上写一个‘活’字,猜得出是什么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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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对于一场虚幻游戏的自白(4)
“猜出来了。”贾里说,“这个‘活’字拆开就是‘三舌’,意思是,你张潇洒长着三条舌头,顶极馋鬼!”
“No,N0!”鲁智胜直摆手:“写这个字会不会是一种神符,祝这家人个个活泼、一个不死。”
“诸位连这么简单的常见的典故都没听说过?”陈应达傲慢地说道,“有一个大户人家新盖一所豪宅,邀请曹操前去助兴,曹操转了一圈,在大门上写了一个‘活’。想想,门中一个‘活’,那不是‘阔’又是什么?”
“呵!原来如此!”张潇洒大言不惭地把话锋一转,像个裁判似的说,“回答正确,我们班总算有个别有见识的人!”
刘格诗没介意张潇洒故作深沉,他能在这种时候把张潇洒支配得团团转,避免了可能的尴尬,保全了面子,就是上上大吉。
黄河老师在宣布:“张潇洒指导白季……”
许多旁观者“轰”一下笑起来,那种开心仿佛带着不谋而合的会意,连那个哭兮兮的王小明也破涕为笑,原因么,不言而喻,本班女生白季,有点与〈2〉班的女生白子相似,长得清清爽爽,秀气、瘦弱,刘格诗听见张潇洒近来常管白季叫灰姑娘,还说她挺直脊背时身材像英国王妃黛安娜,而且自那以后,白季仿佛扬眉吐气了许多,不再低眉顺眼、驼着背走路,有时她一不留神又微微驼起背,这时只要张潇洒一到场,她便像受惊吓似的猛地直起腰来。这种事,连刘格诗都一清二楚,恐怕全世界没几个人不知晓了。
“严肃点!笑什么笑?贾里指导王小明……”黄河老师虎着脸说。
笑声更是掀起了高潮。王小明念初一时就宣布,她崇拜的男生只有一个,那就是贾里,直到如今,这人还是初衷未改,她最爱说的那句话:优秀的男生凤毛麟角。话里就藏着“世上的男生只有贾里是顶呱呱的”意思。此刻,她撅着嘴,赌气地说:“笑个魂!”话音刚落,自己倒也格格地笑得流出眼泪来。
那个鬼才贾里,脸上的表情太阴险:咧开嘴,皱着眉,既像要喷出傻笑来,又像在生一肚子闷气,让人难以分辨他脸上的快活是装出来的,还是那份不快是专门迷惑人的,反正,这家伙挺复杂的,是个狡猾狡猾的家伙。
黄河老师又宣布由刘格诗指导张飞飞。刘格诗的心悬得老高,像旧式座钟的钟摆似的悠来荡去。好在,无人喝彩,仿佛笑闹的一刻已定局在刚才的瞬间。大家仍兴高采烈地议论黄河老师大大的善解人意,这样让那四个人携手共进,活像巧点鸳鸯谱。刘格诗竖起耳朵细听,竟没听到一句谈论他和张飞飞的话。这真是出乎意外,难道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刘格诗与张飞飞搭档是天经地义的,于是闭口不提?奇事,奇事!不知怎的,刘格诗心中一阵纳闷,反倒涌上一种受冷落被遗忘的不平心态。
终于开始做操了,那白季和王小明还算下级服从上级,并且尚能勇敢地面对众多的旁观者,她们的教练说向前一步,她们绝不后退半步。白季随着张潇洒的口令非常温顺地做广播操,最大的毛病不过是举胳膊时总也不伸直,软绵绵的搭拉着。踢腿也是草草地一甩,还老是佝着腰嗤嗤地笑。王小明似乎变成千金小姐,红着脸腮,迈步用脚尖,两只眼睛老往脚面看,她的弱点是动作总是抢在节拍之前,而且“出”和“收”都超速,仿佛镜头里的快动作,过于干脆。
“走样了。”贾里皱着眉头大摆教练架势。“像打拳一样干什么!”
“那就重来好了。”王小明挺任劳任怨的。
张飞飞却不一样,很特别,她笑啊笑,还一只手背捂眼,另一只手背扶腰。刘格诗几番催促,她都摇头拒绝。刘格诗催急了,她就说:“你先示范一遍好不好?”
刘格诗二话没说,挺胸收腹,尽心尽力示范一遍。他做每一个动作都像要对全世界负责似的,庄严慎重,一丝不苟,而且嘴里响亮地喊着口令,反正,味道好得非凡。可惜,整套广播操完成后,刘格诗发现那个张飞飞正笑得东倒西歪,不存在半点认真观摩的意思,他心里涌上淡淡的失望:原先遥远而美好的张飞飞真正相处在现实里却变得难以捉摸了。
第二章 对于一场虚幻游戏的自白(5)
刘格诗正垂手而立、浮想联翩就听张潇洒叫了一声:“有奖竞猜:刘格诗和张飞飞搭档,请打一部电影的名称!”
立刻就有好事者七嘴八舌起来,连女生杜小杜都说:“是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回答错误。”张潇洒说,“刘格诗像罗密欧吗?”
鲁智胜说:“是《唐伯虎点秋香》,百分之百!”
刘格诗是个不喜欢有轶事尾随身后的人,可这一回,却也听得耳朵发热,不由偷笑数声。他心里惦着完成任务,便诚恳地说:“你,你们是言情片的受害者!还是练,练习吧!”
“急什么!”张潇洒挤挤眼说,“现在我宣布正确的谜底为:《美女与野兽》。”
所有的人都笑歪了,包括美女张飞飞,刘格诗也胡乱地笑了,其实,他是为奉陪大家而笑,是敷衍性质的笑。这时候,他若不笑,很可能被众人气得七窍生烟,号啕大哭,现在参与笑了,多少让愤懑之情大为缓和。说真的,那该死的张潇洒说出这番刻薄话,它使刘格诗如遭炮击,一时灵魂像出了窍,脑壳里空空的,轻得像冉冉升起来的气球似的,反正,大伤元气!
他默默地打量张飞飞,用自己的眼睛再次证实她笑得十全十美,这令他真正伤心:她为何一点都没觉察到他的失意?再有,他原本一直认为自己的长相超群,至少也够格当一个帅哥候选人。而这份良好的感觉惨遭毁灭,何况,他是当着张飞飞等女生的面受到的打击!他想一把揪住张潇洒!可是,动武揍他一拳,或是宣判他个诽谤同学长相罪,都难消他心中的不平。他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张潇洒是胡诌,他的话定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概率是谬论。当然,就算有存在的可能性,也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难道他确实长相丑陋,只是像那个王小明似的自恋得厉害?王小明动不动就说:“像我们这些有才有貌的淑女型女生……”
刘格诗扭头离去,他听见张飞飞用恳求的声音叫唤他的名字,但他咬着牙,走得义无反顾。
翌日,刘格诗清早到校,刚进校门就意外地瞥见张潇洒、贾里在操场边转悠,身后还相跟着两个女生:白季和王小明。那个王小明郑重地穿来一套运动装,只是那运动装的尺寸不合体,穿得鼓鼓囊囊的,感觉上仿佛是在她瘦小的身躯外裹了一条小棉被。
贾里扬扬下颏,停下脚步问:“喂,刘格诗,你们练得顺当吗?”
“练个屁!”张潇洒说,“我家飞飞还在家盘头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