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像孟庭他们这样凭才学进翰林院的人,志同道合些,走得近些,自成一派清贵。那些走关系进来的人瞧不上他们出身低还清高,两伙人心底里相看两厌。
而以庶吉士身份进来的那些人,有的也是科举出身,按照名次授予“庶吉士”之衔,有些则是普通官家爱读书的子弟考取的。这类人介于清贵和关系户两党之间,算是个没什么立场的派别。
眼下,张乾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关系户一党的。
孟庭被他们堵住回家的路,扫了他们一眼,接着向张乾行了个挑不出错处的礼节,神色淡淡:“张大人找下官可是有什么事?”
张乾不回礼,态度倨傲道:“没什么事就不能在这里堵你了?孟大人好大的派头!”
周围人齐齐跟着哼笑。孟庭面不改色的立着,一手在前,一手负后,不语。
见孟庭面无表情还不说话,张乾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由心生恼意。
张乾目光不善看着孟庭,从态度到语气都很不把孟庭当回事:“庶吉士考核总算结束,孟大人也是辛苦了。”
孟庭淡淡道:“圣上所托,必当尽心完成,谈不上辛苦。”
张乾笑了笑道:“既然孟大人这么不辞劳苦,那能不能帮本官分担些公务?”
孟庭不说话,他知道张乾来找他必定没好事。现在张乾的意图已经出来了,是想把自己的公务丢给孟庭做。
张乾目前多负责一些皇家诏书的拟定。拟诏书这种事,文辞写得好不一定能引起皇室的注意;但若是写出了错,上面追究下来惩罚会极其严厉。
张乾一直想把这个活丢出去给别人做。
以前张乾和孟庭是平级的。就在半个月前,张乾官升侍读,比孟庭高了两级。张乾和孟庭本来就在派别上不对付,便把主意打到孟庭的身上。
张乾道:“孟大人可是三元及第,文采无人能及。光是修订编撰史料公文,岂非是太屈才了。本官最近事务繁忙,无暇应对各色诏书的起草和拟定。依本官看着,这项公务交给孟大人会很合适。”
这样明显的欺负和找茬,孟庭当然看得出来。
他淡淡道:“恕下官时间有限,无法替张大人分忧。”说罢施了个礼,拂开一个挡路的七品编修,离去。
那个被拂开的编修,也是世家子弟。他见孟庭径自而去,不由骂道:“清高个什么劲儿?还不是和我一样初入翰林。张大人,要去拦住他吗?”
张乾道:“拦什么拦?这孟庭摆明了不给我面子。我们硬拦着他,教人看着了成什么样?一群翰林学士在学府门口拉拉扯扯吗?”
这编修语结,缩了缩脖子。
张乾望着孟庭的背影,低低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了。
……
孟庭离开翰林院,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孟庭面沉如水,在脑海中将他所知的关于张乾的一切内容都过了一遍。
世家子弟,家中成员与宗室有联系,似乎是与皇帝的姑奶奶崇静大长公主有姻亲。
想到崇静大长公主,孟庭立刻联想到一个人。
汾阴侯夫人。
汾阴侯夫人正是崇静大长公主的外孙女。
有这层关系在,张家和汾阴侯府是有可能结为利益集体的。那么张乾从庶吉士考核开始故意对孟庭找茬发难,这后头的原因也就不难想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勾勒腰间玉带,不知不觉滑到一块玉佩上。那正是韩嫣的青色玉环。
汾阴侯……要对他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