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
萧知到的时候,陆家其余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她一边把身上的斗篷递给随行的如意,一边是透过那多宝阁的缝隙看了一眼里头的场景。
今日长兴侯陆修远和四爷陆昌平都休沐在家,这会便分坐在左右两侧的首位,李氏和王氏也都已经在了。
只不过和以前不同,这会王氏是跪在地上的。
她的脚边有一盏破碎了青花瓷盏还没来得及收拾,应该是陆老夫人已经发了一通火。屋子里丫鬟、婆子没有多少,但是各个低着头,肃穆着一张脸,瞧着气氛就格外压抑。
这样看了一遭。
萧知也就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而后领着如意往里头走去,等走到王氏身边,她才福身朝罗汉床上的陆老夫人行了一礼,口中是恭声一句,“母亲。”
陆老夫人刚才因为外头的事,火气不小,砸了一盏茶又斥骂了王氏几句,情绪才渐渐平了,这会看萧知过来,倒是朝人点了点头,脸上虽然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语气却缓和了一些,“你来了,先坐吧。”
“多谢母亲。”
萧知也未多言,又行了一礼后就往一处坐了。
等她坐好,底下丫鬟又上了茶,陆老夫人这才继续沉着一张脸朝王氏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拿儿媳的嫁妆贴补自己的娘家,这样的混账事,你竟然都做得出来?!”
王氏今日一大清早起来,右眼皮就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跳槽右眼跳灾”,她还没弄清楚是个什么灾事,底下的丫鬟就匆匆忙忙跑过来说了外头流传开来的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竟然会传出去!
她瞒得这么好,除了她那些娘家人和宝棠之外,也就她身边的心腹李嬷嬷以及掌管库房的张嬷嬷知道。
王家是不可能传出去的。
李嬷嬷和宝棠就更加不可能了。
至于张嬷嬷,这事要是传出去,她也吃不了兜着走,又怎么可能敢同别人说?
后来,还不等她想出个究竟,正院这位老虔婆又立马打发了人过来请,她心里明白是桩什么事,虽然慌张但是也不至于乱了方寸,她虽然不知道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但凡事都要讲个证据。
所有的证据都被她消灭掉了。
至于唯一知晓的那几个人,她也都已经安排好了。
纵然要查,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所以即便此时被陆老夫人这么质问,王氏脸上的神色还是以前那副平静的样子,不过她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膝边的青瓷茶盏以及湿了一边的裙面,脸色就不自觉一沉。
先前她刚进来就被要求跪下。
刚跪下,不等她说话,这个老虔婆就拿了茶盏砸过来,要不是她闪躲的及时,这盏茶早就得落在她的身上了。
这可是刚刚沏上来的茶,茶水都还滚烫着,要是砸在身上还了得?纵然先前没砸到身上,那溅起的水也够她受得了,大腿那处疼得要死,肯定是已经烫伤了。
她心里又气又恨。
可最让她嫉恨陆老夫人的却不是因为这盏茶,而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个老虔婆却是半点脸面都不给她!
这会屋子里还有不少丫鬟婆子,就连处处跟她作对的李氏都还在想到刚才她差点被茶盏砸到的时候,李氏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王氏心里那股子愤恨就更深了,就连攥着裙角的手也渐渐收紧了。
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异样,仍是以往那副端庄贤惠大度的样子,就连声音也是一派温和,“母亲,儿媳嫁进陆家二十多年,虽然有诸多不得,但也从来不曾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偷拿嫁妆是大罪,儿媳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混账事?”
王氏面容无异,语气又十分平缓,瞧着倒真有那么几分样子。陆老夫人看她这幅模样,掐着念珠的手倒也跟着一顿,难不成这事真是假的?可想到外头的传言,她还是冷了脸,说道:“好端端的,旁人冤枉你偷拿儿媳的嫁妆做什么?”
“外头传得有板有眼,甚至还有人亲眼瞧见你遣人拿钱到王家去,你敢说这是假的?!”
这事瞒不住,王氏也没想过瞒。
她知道老虔婆讨厌她的娘家,不管她拿得是谁的钱,肯定是要受一顿责骂的,但是自己的钱,总比挪用儿媳嫁妆这样的罪名要好。何况大燕律例可没有规定成婚之后,女方不能拿自己的银子贴补娘家的说法。
顶多也就是再挨老虔婆的一顿责骂罢了,反正她这些年也没少被这个老虔婆骂。
“儿媳的确是着人拿了钱回娘家去,可儿媳是知晓我那老母亲生病了,想着拿些钱让她补下身子,何况”她说到这,语气微顿,跟着是一句,“儿媳拿得可都是自己的嫁妆。”
说完。
王氏突然露出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一边拿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一边是继续说道,“母亲,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的娘家,可您也不能无凭无据就信了外头的风言风语。”
她心里也是恨透了这个老虔婆,又笃定她没有证据。
这会便继续委屈道:“儿媳十六岁进了陆家,至今二十多年过去,先后生下一儿一女,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今日若是信了外头的话,认定儿媳偷拿了宝安的嫁妆,儿媳,儿媳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