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赶紧应了下来。他马上就要出国了,临行前的最后一次践行宴,无论如何都要去的,“今晚几点,在什么地方?”
张存义报了个时间地点,末了叮嘱我道:“一定要来啊。”
“嗯,我记得了。”
挂了电话回到画室,方才还聚精会神画画的沈冽却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见他看我,以为他有话说,于是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沈冽默然掉头,继续手持炭笔在速写纸上写写画画。
“对了,跟你说个事儿。”我想到刚才张存义的邀约,决定提前和沈冽打声招呼,“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一会儿练好画之后记得自己吃晚饭,早点儿回去。”
沈冽听了这句,又忽然回头看我一眼,眼神中带着打量。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说,沉寂片刻之后,沈冽又提起了画笔。
一晃到了下午五点,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收拾东西前去赴约。刚一起身,却看到沈冽也在收拾他的东西。
我奇了,平常这家伙不是都要练习到天黑透了才走吗,今儿怎么这么早?难道是看我走了没人监督了,所以想要偷懒吗?
“我今天也有事。”沈冽截获了我疑惑的眼神,接着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我去人民路那边。”我不明所以,顺口回答道。
沈冽飞快接口:“刚好我也去人民路,正好顺路,我们一起走吧。”
现在换我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沈冽了,他的突然转变让我觉得有些不适应。他能有什么事去人民路?这句话听起来特别像个借口。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我还是点了点头,“成,走吧。”
和沈冽一路走到了饭店门口,我看到站在饭店门口张望的张存义了,沈冽却还在我身后亦步亦趋。我忍不住偏头对他小声说道:“你到底到人民路干什么来了?我都到了你还跟着,是不是准备和我一起进去吃饭?”
一看向沈冽,却发现他根本没在听我说话,而是将视线投向了远处。顺着沈冽的视线看去,那人正是站在饭店门口的张存义。见沈冽看他,张存义也遥遥对他点了点头。
同张存义对视了片刻,沈冽收回视线,向我交代了一句:“我约了人在前面步行街见面,先走了,明天见。”
听了沈冽的话,我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心里头有些疙瘩。这几天沈冽一直在和我学画,我以为有关沈冽的事我都是知道的,却不曾想他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交到了朋友,一时间欣喜和失落的情绪错综。
但总归沈冽的生活里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我压下心头的异样,朝着张存义走过去。
“那不是沈冽吗,他怎么也来了?”张存义遥看着沈冽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哦,他只是顺路。”我解释了一句,“走,我们进去吧。”或许我是一个对情感感知很淡的人,明知道今天和张存义见面或许是未来一年里的最后一面,心里头却没有多少离愁别绪,却像老友见面叙旧一样,融洽中氤氲着淡淡的怀旧。
“就我们两个?”我打量了四周,“我以为你会把别的老同学也请过来。”
“嫌他们碍事。”张存义很直接地说道,“只要有他们在,一定会不分场合地起哄。”
我想了想点头附和道:“说的也是,尤其是有程文藻在的时候,她简直太能闹腾。”
我们边说边聊,服务生很快把菜端了上来。我看着桌上的菜,联想到不日张存义就要离开,忍不住和他开玩笑道:“你这次去俄罗斯,一定要多带点儿老干妈过去。万一吃不惯那里的菜,还可以吃老干妈拌面。”
张存义笑了笑,颇有些不以为然:“你觉得以我的厨艺,我会在俄罗斯沦落到靠老干妈度日的地步?”
“听你这意思,你厨艺不错啊?”
“岂止是不错。”张存义夹了一块牛腩入口,唇边泛起一丝淡笑:“为了有朝一日能做饭给一个人吃,我特意学过厨艺。”他说着,拿筷子指点着桌上的菜,“土豆烧牛腩、红烧肉、酸汤肥牛、地三鲜、京酱肉丝,这些我都做得比这家饭店的大师傅好。”
他这么一说,又在撩动我们之间的敏感线,我只能抿紧了唇闭口不言。
“苏荇,我发觉没有我的时候,你也过得挺好的,是吧?”张存义的嘲讽模式一打开,简直收不住,“没什么事能给你特别大的打击,一个无关紧要人的离开,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你看,一起吃饭到现在,你连一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
“我……”看着张存义一脸“我现在很不好惹”的表情,我反驳的话刚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事实并不是这样,我明明是很珍惜这个朋友的。但张存义是去列宾美院进修的,这对他而言是一件有益前程的好事,难道不是应该为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