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芷馨话里有话,语气和眼神都不太对,我偏了偏头:“你不会也想告诉我尹洛的身世吧?”说完轻笑一声,往向窗外:“可是怎么办呢?有人已经告诉我了。”
刘芷馨一愣,眼里不经意的痛意,“你不在乎?”
我仔细品了品他这句话,思索了一阵,慢悠悠说到:“我与尹洛,已有了夫妻之实。”
言下之意就是:我在乎又能怎样呢?
那惊愕,再也掩饰不住,说到底,刘芷馨是个女人,虽然聪慧,却仍掩饰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震惊。
就是这个表情!
我上前一把抓住刘芷馨那微微颤抖的手:“刘芷馨—刘大人,真看不出来啊~这一生致力于除去当朝丞相的刘大人,您不会对尹洛动了私情了吧?”
我目光一凛,刘芷馨眼里的惊慌在沸腾,她慌忙间想要挣脱:“你住口!”
我死死的抓住刘芷馨的手腕,抬首轻笑望着那慌乱狼狈的她,啧啧摇头,“呵…”我冷笑一声:“竟然是真的?!”
刘芷馨极是慌乱,大力甩开我的手,我被她带的趔趄了一下,碰到了那滚烫的西域祁雪,青瓷茶壶滚落,一泼浅色热茶落在我的手背上,惊痛间我甩开了手,袖口里的匕首被大力甩出,落在了刘芷馨的脚下。
刘芷馨正了正衣襟,不亏是翰林学士,心事被人一语道破,却能这么快就平复下来。
刘芷馨拾起那把匕首,祥云图腾,精雕细琢,面前之人的瞳孔微微扩张,透出一个女人最深沉的悲悯:“尹洛果真疼爱你,这匕首是他最顺手的利器,从不离身。”
我捂着那被烫红的手,微皱了鼻子,不管尹洛他是否真心待我,都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插嘴!
“腾!”的站了起来,一把夺回她手中的匕首,“怎么?承认了?装不下去了?堂堂的正三品翰林学士,全都京都知道你与尹洛不睦,如今你动了儿女私情,这话若传出去,我看你如何在朝堂上立足!”说着便要往外冲,刘芷馨长我八岁,是比我高些,回手便揪住我的衣领,将我往她面前带,我挣扎间扯乱了衣领,发丝凌散,整个两个人都有些歇斯底里:“刘大人你这是何为?!”
“你是知道了尹洛的身世,但你知道他为何要这般大权独揽么?你以为他只是想单纯的做一个权臣么?不,你错了。你就不想知道,乾朔二年,他为何就这样留你在了丞相府?”刘芷馨整个人疯癫了起来,眼中泪光闪闪,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被攻破,她也不再去固守什么虚有的从容优雅。
刘芷馨,说到底,你还是爱极了,否则疯癫起来,为何这般大力?
我用力的去挽她的手,可她就是那般死死的钳住我不肯放松:“你就不想知道?你就不想知道明纪六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了尹洛的身世,可是你知道你自己的吗…”
“住口!”一声厉呵打破了我与刘芷馨之间混乱的局面,那雅舍门口,站着脸色铁青的太傅钟大人,他快速走进来,用力扳开了刘芷馨那紧拽着我衣襟的手,忿忿说道:“刘芷馨!你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我是好一阵都没有缓和过来这变故,那刘芷馨倒是反应极快:“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她应该知道,她应该知道那天你和尹洛究竟谈了些什么!”
“住口!”钟太傅又大喝了一声,整个人都被气的微微颤抖起来,指尖哆嗦的指着面前的刘芷馨:“亏你圣贤书饱读十年,竟这般沉不住气,若当真和尹洛比起来,真是差之千里!”
最傲然的刘芷馨从不肯服输,她拨下钟太傅的手:“先生常说,为人臣,便要忠心不二,您一生侍奉皇家,可如今呢?您与尹洛联手…”
“你再说下去会害了尹大人!”
听到了尹洛的安危,刘芷馨愣怔在那里,心中愤愤不平,但也找回了些理智,眼里闪着倔意的泪光,咬着下唇,就是不肯流下来,她转过头恨恨的看着我,咬牙说道:“你早晚会害了他!”便转身跑出去,那身影,本应翩跹的像蝴蝶般自由,衣袂扑朔间,却带出阵阵的落寞…
钟太傅和尹洛联手了?他们俩不是一直都不对付么?
钟太傅看着刘芷馨跑出去,缓缓转过身来,眉目间愁容尽现,朝我抱拳行礼道:“汐禾姑娘,芷馨她年少气盛,无论她说些什么,还都不要往心里去。”
我声音也平静了许多,那手上被烫的地方,泛红起来,带着灼伤刺人的疼痛,让整个人头脑都清醒起来:“刘大人…说的没错…那些事情,我确实想知道…”说着便直视着钟太傅,眼里冷光乍现:“尹洛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汐禾姑娘,尹相乃朝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他不曾伤害你…暂信他也无妨。”钟太傅悠悠说道,眼中有着如黑夜中磷火般的微光,携着那说不出的情感。
究竟谁在真心待我?谁在利用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年华都活在了别人的手里,活在了尹洛的手里。
“听闻刘芷馨说,您与尹洛联手了?”我问道。
“正是。”钟太傅倒也不躲,大大方方承认了他与尹洛联盟。
“为何?”我问道。
钟太傅看着我,顿了好一会儿:“利益使然。”
我吸了一口气,“利益?”钟太傅是皇家一派,向来与相权做斗争,何时有了共同利益?
“那利益…可是与我有关?”我又追问道。
钟太傅叹了一口气,说道:“官官之间没有长远的利益,只有暂时的,老夫如今能告诉你的,只是尹相…他暂时可依靠,但以后…就不太好说了…”
我垂眸仔细想着钟太傅的话,尹洛星罗棋布,倘若连尹洛算计到我身上来,我手无一兵一马,连他都不能我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