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朱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唐铎道:“让他把手上的事停一停,先回来吧。”
现在各地都清洗得差不多,土地财产也都收回来了许多,国库和自己的内帑也充足了。
不管是造战船,还是建慈济院,都有了充足的银子。
老朱觉得,是时候该暂时停手了。
顾晨再次见到吴庸的时候,是他从浙西回来后第一回上朝那日,大家见到他仿佛是见到了个死人。
他这次杀的那些人,抄得那些家和不少大臣们都有些关系。
所以迎接吴庸的,是同僚们愤恨和厌恶的眼神。
他似乎也料到了自己的结局,脸上面无表情,脊背却挺得直直的,显然是在硬撑着。
余敏扯了扯领导的袖子,低声道:“下官听说啊,吴家已经准备好了棺材,祖籍墓地都看好了。”
顾晨看了眼余敏,示意他别多话,给人听见该多难受?
“顾大人。”
吴庸见到了顾晨,居然主动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
“吴大人。”
顾晨礼貌回礼,也不好多说,倒是身后刚升佥都御史的余敏,有些心疼地对吴庸道。
“吴侍郎,您说您这是何必,明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陛下要收拾那些地主乡绅,你完全可以装做不懂,不把事情办绝,皇帝拿你有什么法子?
刑部又不像御史台,有皇帝绝不杀御史的承诺。
既没有承诺,皇帝拿你当替罪羊,那都不需要借口。
吴庸近来冷言冷语听习惯了,难得遇到有理解他的,如铁血般的男儿,也忍不住红了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此生无悔就是了。”
他也是慢慢琢磨出来,皇帝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
既如此,还不如把事办漂亮,给家人孩子争一条路子出来。
否则事情办不好,得罪了皇帝,就算是现在侥幸逃过一劫,将来还不知有什么事儿呢。
早朝上,都察院的年轻喷子,自然是一股子脑地朝吴庸开喷,知道实情的倒是都没动嘴。
老朱也没有当时就决定下来,要如何处置吴庸。
早朝以后,吴庸就被老朱单独叫走了。
朱标见顾晨眼神愣愣的,便邀请顾晨去东宫坐坐。
“太子殿下,吴庸,是非死不可吗?”
顾晨还是想替人争取争取,大家都是给老朱家打工的,多死一个替罪羊,自己就多危险一分。
“光曦,父皇没法子啊!”朱标目光有些悠远,语气惆怅:“治理国家不容易,治理一个礼崩乐坏的国家更不容易。”
“乱世用重典,死在重典下的冤魂,自然也不会少,哪里有冤魂,哪里就需要平冤的正义。”
“吴庸创造了冤魂,父皇就得平冤,得告诉大家,他不再追究郭桓案,让大家安心过日子。”
“只有天下人的心都安定了,国家才能够安稳,舍小家,为大家,吴庸心里是有大义的。”
天下是一盘棋,臣子是棋子,他们父子是执棋之人。
棋下到哪一步,哪个棋子需要放弃,都是有定数的。
江南一带的地主势大,可以上足以持公府之柄,下足以钳小民之财,这让老爹十分忧心。
有大义的?
顾晨心里有些不舒服,你老朱家舍别人小家倒是说得轻巧,咋不舍你们老朱家自己的小家呢?
看出他的不平,朱标深吸一口气,温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