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疗伤
那道声音焦急到灼人,含着浓到化不开的心疼,凭空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乍响。千里浑身一抖,下一秒,便像有所感应似的睁开了眼睛。
刚睁眼时,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的,只有几个色块占据视线。千里努力转动了两下眼珠,望向床边,一道身影正在那里,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待看清他的样貌以后,千里一怔,纷乱的思绪一下清晰起来:“雁”
张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他咽了口口水,喉咙似有砂纸摩擦过一般,火辣辣得疼。一柄汤匙在下一秒贴上了他的嘴唇,千里骤然得救,忙将里面浅浅的一点水舔了个干净。
兴许是怕洒,里面的水不是很多,千里躺着,只好用舌头一点一点地舔,像只小狗一样,舌尖在苍白的唇瓣中若隐若现。
喝完了以后,千里感觉自己嗓子舒服多了,迫不及待地开口:“雁来哥哥!”
接着他就看到他雁来哥哥的表情有些奇怪。
面色苍白的小狼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兴高采烈地望着自己,饶是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贺雁来也有些招不住,微微偏开脸,掩饰一般地又添了些热水进去:“嗯,是我,还要喝水吗?”
千里乖乖地点点头,眼睛像粘在了贺雁来身上似的,直勾勾地沿着他的动作看,生怕一不留神贺雁来就又消失了一般,表情乖巧又可人。
贺雁来一扭头就对上这样一对直白的眼眸,方才平复好的心情又崩了个天昏地暗。他的右手稍微动了动,好像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把他的眼睛遮住算了。
“来。”他最终只好无奈道。
千里下意识地就想坐起来,可是他只是稍微动了下胳膊想撑住上半身,便被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给牢牢拽回床上,疼得表情都挂不住。贺雁来忙放下碗,两根手指轻轻横在他的脖颈上:“别动,伤还没好,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本意是制止千里乱动。可是贺雁来身子弱,体温低,手指冰冰凉凉的,放在脖颈上让人一阵紧缩。感受到手下喉结突兀地上下一滚,贺雁来微微怔了怔,之后恍然:“我的手太凉了,总之你不要动,我来喂你。”
脖颈上的温度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千里躺着,傻乎乎地望着贺雁来重新摸上碗壁的瓷白的手,一瞬间有些愣怔。
真是因为手指太凉了吗?
少年直觉告诉他,不完全是。
但是现实让他没有那么多功夫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贺雁来喂他喝了水后,就是大夫来为他看伤的时间。实在是太疼了,千里只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拼命不发出声音。
他挣扎隐忍的模样全落进贺雁来的眼里,后者心疼得一叹气,上前掉了个身,轻柔又不容置喙地将那被蹂躏的可怜唇瓣解救出来,换上自己的手掌。
“呃——!”
大夫拿起银针将撕裂的伤口缝合回去,痛感从脚心直钻到天灵盖。千里痛苦得从床上弹了起来,被贺雁来按住,哄道:“千里乖,再忍一忍,乖乖的啊,不怕”
手掌被小狼咬得死死的,估计得留下一圈牙印儿,但是贺雁来顾不上管这些,他只是心疼地望着大夫翻飞的手,祈祷赶紧结束,他得好好揉揉怕疼的小狼。
虽然前十几年没有父母疼爱,但是千里好歹也是兰罗的皇子,养得好好的,哪会受过这么重的伤。贺雁来越想越难受,不免对天牢里关押的那个人怨气又多了几分。
等大夫医治结束,千里冷汗也出了一层,衣服全湿了,整个人软软地倒在贺雁来臂弯里,疼得眼睛都睁不开。
贺雁来小心翼翼地从他口中缩回手,上面一圈清晰的牙印,咬得很深,连周围的皮肉都成了青紫色,一看就是真的疼狠了。还没等贺雁来有什么反应,那边千里便虚弱地睁开眼,一眼便看到贺雁来的手,那双眼瞬间瞪圆了。
“你你的手,我”他急得语无伦次,又埋怨又自责,“你干嘛让我咬你的手啊!”
贺雁来好脾气地笑一笑,挠了挠千里的下颌:“不怕,我皮糙肉厚的,习惯了。”
才不是。千里气鼓鼓地望着贺雁来白皙的手掌上那青紫的咬痕,恨不得穿越回几炷香之前把那个疼到分不清手的自己敲醒。贺雁来明明手指纤长,漂亮得很,哪里皮糙肉厚,他天天摸爬滚打的手才丑!
他心疼地把贺雁来的手抱在怀里,眼里闪着光,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贺雁来见他自责,有意转移话题:“啊,对了,还没跟你说,阿尔萨兰已经被捕入天牢,等你的发落了。”
千里果然被他吸引走了注意力,立刻追问:“他认罪了吗?”
“不认罪也是不行的了。”贺雁来把千里放回在床上躺好,推着代步车去浸湿了帕子,又回来替他擦去汗水,“托娅被明尘带过来的时候,神志已经清醒了。她指认阿尔萨兰那日与扎那合谋造反,明尘又在他府中搜出了之前先大汗赏给扎那、又被他那来献殷勤的玉珠珊瑚。况且大祭师作证,那日是我派明煦将朝廷重臣接去地下才避免一场杀戮,人证物证俱在。”
千里点点头,若有所思:“当时你说要用好托娅这个人证,我回去就跟大祭师说了此事。祭师果然老谋深算,不仅立刻用子嗣为由将阿尔萨兰引至皇宫设下埋伏,又请群臣即刻入宫,作为旁听证人,正巧能赶上托娅的证词。大祭师说,这是鳖捉,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