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她用汤勺一次又一次搅拌着碗里那一坨白呼呼的东西,看它粘在汤勺上,然后一坨一坨的往下掉,掉入碗中,啪塔一声,很是有趣。
对面的男人已经横眉竖目,近乎懊恼的想要把碗端走:“不想吃就算了。”
楚闻夏发现新大陆似的急急地按住他的手,低头睁大眼睛一看,兴奋地喊道:“哎,你看,粥里还有一点黑米,哎,这边还有赤豆,…你洗锅了吗?”
她兴冲冲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冷擎天的表情别扭,目光看着一个地方,她微微侧头一看,心一动,慌忙放开按压在他手背上的她滚烫的手,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流露出奇怪的表情。
她无比严肃的说:“不用担心,发烧不会传染。”
他又是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收走了那碗令她胆战心惊看似是砒霜的粥,下了逐客令:“不用吃了,回你房间吧!”
楚闻夏感激他没有再逼她吃砒霜,晕头转向的扶着墙赶紧要走,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停下来低声说:“如果…如果苏巧薇问起来,就不要告诉她我发烧了。…”
背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知道他在听,继续喃喃自语:“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孩子了…今天又…牛皮可真容易破…劣质产品…”
她不知不觉开始胡说八道。
“知道了,回去把你的牛皮缝一缝。”
她站着好一阵长吁短叹,而厨房哐当了几下,背后的冷擎天已经开门出去,她循声看去,他已经板起脸,:“还愣着干什么?回房去,我出去一会儿。”
他一走,她心里无端有些失落,而落地窗外一只毛色油亮的小猫正独自穿过小路,竟让她升腾起同病相怜的感觉,看了一阵,蹒跚着回房缝牛皮去了。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她又被一阵摇晃给弄醒了,半醒半睡的时候,她感觉一只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她挥开那只手,呢喃:“巧薇,我还要睡。”
翻了个身,楚闻夏继续呼呼大睡。
但这阵摇晃停歇了一会儿,又卷土重来,带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坚决。
“闻夏,醒醒了,醒过来,喝点粥。”
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醒过来,睁开眼,一张五花肉脸着凝神看着她,他眼睛好看的不像话,眼里似有万千柔情溢出来,含着担忧,让她一时间忘了言语。
冷擎天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白气的热粥,吹了吹,她回过神来,赶紧坐起身。
心里没有感动是假的,可是她天生木讷,又不太懂得如何开口说感谢的话,她思来想去交战一番后,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实实在在太煞风景。
“这粥里没砒霜了吧?”
话一出口,他们两个都愣住了,冷擎天竟然笑了,笑的凛冽,如冬天一般冷。
“砒霜没有,撒了一些鹤顶红,尝尝看,顶多七窍流血而已。”他描述的再自然不过,楚闻夏起了鸡皮疙瘩。
她嘻皮笑脸的接过来:“谢谢啊,放放血正好。”
冷擎天蹙眉瞪着她。然后撇下她起身走了出去。
这碗粥是他买回来的,清爽入口,可是她实在没有胃口,怀着心事草草的咽了几口,半碗下去,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真的很想问问他和顾安安的事。
又一次沉浸在往事中,冷擎天敲门进来她也没有察觉,等他站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自己盯着那扇窗户太久了,脖子都有些酸了。
对他报之一笑,她什么也没有说,而他眼神幽深,淡淡嘱咐:“穿衣服吧。”
她望着他的背影离开屋子,再一次惘然。
人生病是不分周末的,周六的医院仍然人潮如织,想想也是,冬天穿门紧闭,喜欢聚集聊天取暖,容易传染疾病。
相比起别人的不慎,楚闻夏这次发烧真的是自找痛苦,何必学古人深更半夜咏诗从而愁绪上心头呢?
可辩证一想,楚闻夏这样的傻姑娘,多思考也不是什么坏事。
做了几个化验室,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小病,医生也没有太放在眼里,瞄了一眼化验单,头也不抬的在病历上龙飞凤舞地草草几笔,就让她就从此走上了挂两天盐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