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黄昏的时候,翠环叩响了房门,说是老爷回来了,请少夫人去前厅。
苏巧颜心里明镜似的,肯定唐方氏告了状。
来到前厅,唐伯涛与唐方氏并排坐在主位上,脸色很不好。
唐聆虹则坐在左侧首位,一脸的洋洋自得。
苏巧颜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家有贤妻,夫无横祸。家有恶妇,夫祸不远。
眼前这个唐方氏,与韩蓉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唐伯涛啊唐伯涛,还真是错把石头当美玉、丢西瓜捡芝麻。
“跪下!”唐伯涛面色凛然,这还是成亲近三年来第一次对苏巧颜这么严词厉色呢。
苏巧颜并没有跪,而是曲身施了个礼,不卑不亢问道:“父亲,儿媳犯了什么错,您要罚跪?”
除了嫡系祭祖叩拜祖先牌位,日常晚辈对长辈施曲身礼即可,除非是犯了什么大错,所以,苏巧颜才会先询问自己犯了什么错。
唐伯涛冷哼一声,瞟向身侧的唐方氏,示意她来说。
唐方氏清了清喉咙:“你的错处多着呢!第一,你在太子妃面前下我这个婆母娘的脸色,说唐府‘管教不严’;第二,你自己送给太子妃一根破木头钗子,丢唐府的脸;第三,我送的礼物,太子妃明明表示要收下了,你却硬生生要回来了;其四,回家后不仅不认错,还将我拒之门外……”
唐方氏说着说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别提多可怜了。
而唐伯涛呢,则是越听脸色越青,再次威严道:“苏氏!你可认错?”大风小说
苏巧颜嘲讽的扯了下嘴角,对翠环道:“翠环,去小五那儿,把夫人送给太子妃的礼物取过来,让父亲好好看一看这‘精心挑选’的礼物,让父亲断一断,这礼物是由太子妃亲自退回来的好,还是我先要回来的好。”
翠环答应一声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端上来一个托盘,掀开红绸布,将粉色玉石头面展现给了唐伯涛。
唐伯涛的脸色立马又变了,脸色不悦的问苏巧颜:“不是说要买羊脂玉的玉钗子吗?怎么变成这副头面?你安的什么心思?”
苏巧颜郑重回答:“回禀父亲,儿媳是打算买羊脂玉钗子的,可母亲说不用儿媳选礼物,由她这个当家主母来选。儿媳赶到荟萃楼时,礼物已经定下了,且用红绸子盖着。儿媳是到了东宫时才看见,当时就厚着脸皮把礼物要回来了。”
唐伯涛怒火中烧的看向唐方氏:“这礼物,是你做的主?”
唐方氏心中警铃大作,委屈的解释:“老爷,妾身问王掌柜要羊脂玉钗子了,就那么一小根就要一百两银子。而这副粉玉头面刚好降价,满头珠玉才要一百两银子。现在时值秋天,百花凋零,太子妃宴请臣妇时,戴上这幅头面,隆重喜庆得多……”
“简直胡闹!”唐伯涛啪的一声把手里的茶盏给摔在了地上,顿时碎成了三块儿,吓得唐方氏和唐聆虹脸色都变了,却完全不知道唐伯涛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苏巧颜幽幽叹了口气,对唐方氏解释:“您买的这幅头面,看着富贵荣华,但款式是加冠喜头面,说白了,是富贵人家娶亲用的。错就错在,正室成亲,红翡、点翠、白东珠,妾室才用粉色或桔红。幸亏今天送的是太子妃,与相公是表兄妹,换做是太子侧妃,怕是不见血出不了宫了。”
唐方氏吓得从太师椅上滩在地上,浑身打哆嗦,万万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反而成了架在脖子上的刀,险些没了小命。
唐方氏嘴里碎碎念:“都怪我不好,聆虹还劝我买那套珍珠头面呢,是我贪便宜……”
苏巧颜再次否定:“不管换什么材质的头面都不好。宫内设有司宝局,专门给贵人们定制首饰,太子妃也不例外。咱们送的头面,太子妃重要场合戴不得,日常戴着又不舒服,注定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唐方氏脑子终于转了弯:“你买的那根木头钗子,看着普通,却是宫里定制没有的,戴着也舒服,所以太子妃才会喜欢……”
苏巧颜点了点头,问唐伯涛:“父亲,儿媳,还罚跪吗?”
唐伯涛面色有些颇累:“你,做得很好,及时补了合太子妃心意的礼物,又把不合适的礼物收回来,避免唐家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唐伯涛无可奈何的看着唐方氏,平生第一次,肯定了韩蓉过去二十多年为唐府的付出与智慧。
唐伯涛心一横,对唐方氏道:“以后,由儿媳主掌中馈吧……”
唐方氏有些委屈道:“老爷……”
唐伯涛瞪圆了眼睛:“你我已经正式三媒六聘,就算不大操大办婚宴,也得摆几桌宴席,你能做好吗?皇后千秋在即,需要送不奢华但合心意的礼物,你能做好吗?春节、上元节宫内大宴,与相好的、对家的官眷周旋,你能做好吗……”
唐伯涛连声诘问,每问一句,唐方氏的头就每低一寸,心里也就越发自卑一分。
。
唐予回来了,看模样,和唐伯涛一样,都是吃过酒回来的,且满面春风,心情很好的样子。
一进会客厅,刚好听见唐伯涛让苏巧颜主掌中馈的话,连连摆手:“父亲,此事不可。”
唐伯涛狐疑的看向唐予。
唐予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父亲,儿已经收到调令,明日即启程前往海天郡,出任海天郡知府。”
唐伯涛一听皱起了眉头:“你刚刚立下大功,怎么会明升暗降?”
海天郡位于大齐国最南端,南邻大海,东邻大周,地广人稀,穷乡僻壤,天气炎热,水患多,海盗多,就算是海天郡的知府级别比别的州郡知府高半级,仍旧没有人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