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予还要叮嘱,韩琻已经着急了,在马车上催促道:“唐予,别怪我没提醒你,下一站的君来客栈甲字号房只给咱留到戌时,你再磨叽一会儿就来不及了,那里可没有好心的苏姑娘收留咱。”
唐予只好上了马车,本来想挑帘子再和苏巧颜道一下别,发现韩琻正死死的盯着他看呢,只能强忍住去挑帘子的手。
韩琻抱着肩膀揶揄道:“表弟,如果实在舍不得她,我可以想办法把她弄到你宅子里,先做个小丫鬟如何?等她及笄了再升为通房,生了子嗣再升为妾室,就用不着你望眼欲穿了。”
唐予脸色一变,顿时冷然道:“韩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苏姑娘她刚八岁,你当我是衣冠禽兽吗?她、她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关照一二。”
见一向好脾气的表弟真要翻脸了,韩琻立马用手打嘴巴,讨饶道:“是我嘴欠胡说!表弟,你可别直呼我名字,听着怪让人瘆得慌的。”
唐予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
未婚先通房,以开情智,这是京中贵家子弟常见的做法,表哥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
唐予放缓了语气:“表哥,她才八岁,我对她哪敢有什么男女之情?我对她之所以与旁人不同,是因为遇到她之时,正是我爹想把唐珏带回主宅之时,随后一起被韩文举绑架,是她一直陪在我身边,救我于匪窑,是我的救命恩人。”
韩琻没吭气,只是叹了口气。
在京城时,有韩家做后盾,姑母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姑父再留恋花丛,却不敢太放肆。
姑父升官迁江北知府后,官升了,脾气长了,势力大了,韩家的制约小了,再加上江北韩家女儿的有意勾引,就把持不住,弄出个外室子来。
姑母和表弟唐予,千防万防,没防得住家贼,这个韩仪和唐珏,就如同卡在喉咙里的苍蝇,咽不下,又吐不出。
万幸姑母是个厉害的,唐予也是个聪明的,一方面讨唐知府欢心,一方面老谋深算,总算将唐珏挡在了主宅之外。
唐予倒是没像韩琻一样悲伤秋怀,而是静默的打开了画,打开的瞬间,竟然怔住了。
这是一幅墨染的鲤鱼图,波浪线条为水,淡墨朵色为云。
整幅画很简单,重点突出正中间最大的一条鱼。
虽然不算鬼斧神工,但相似度却是极高。
除了画,旁边还提了诗句:鱼跃龙门海天阔。
好诗,好画,字也算写得清秀,十分难得,没想到苏巧颜还是个小才女呢!
唐予嘴角不由得上扬,正感慨着,韩琻则把鼻子凑了过来,停在了画作上方,狐疑道:“你这画怎么有股子鱼腥味儿呢?”
唐予一怔,急切的想要收回画,已经被韩琻抢了过去,啧啧叹道:“这鱼、画得真不赖……谁画的?”
唐予目光闪烁:“我、我画的……”
韩琻轻叱一声:“还想骗我?我亲眼看见苏巧颜把画递给你的,之所以这么问,就想试试你说不说实话,你啊你,张嘴就是谎话!”
唐予狠瞟了一眼韩琻,就差没把“知道了你还问”写在脸上了。
韩琻仔细看着画,突然咧嘴乐了:“唐予,难怪这个苏巧颜对了你的脾气,你俩一定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你用茶碗画脸,她用鲤鱼画鱼。难怪昨天中午吃的是红烧鲤……哈哈哈哈……”
韩琻笑得不能自抑,前仰后合。
唐予把画又抢了回去,重新卷起来,边卷边说道:“古代有个叫张僧繇的,因为画龙太像,绞龙腾云驾雾而去;苏姑娘画的鱼太像,所以传出鱼腥味儿。好的画作,就得做到活灵活现、栩栩欲活……”
韩琻:“……”
明知道是狡辩,却又好有道理的样子,韩琻竟然无言以对。
。
苏家。
等到马车走远了,苏巧颜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唐予的暖炉呢,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怪只怪唐予这个家伙,满嘴碎碎念,害得她一时竟然忘记还给他了。
在苏巧颜想来,知府少爷一走,祥云布庄就会意识到牡丹图是个骗局,定会去调查常方的身份,顺藤摸瓜找到苏家。
结果,唐予走后的三天里,祥云布庄没有任何动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越是静,越可能有大动作。
苏巧颜叫来了常方,一脸忧色:“常方哥,祥云布庄这几日一直没动静,我怀疑他们在闷声憋大招,你,到二嫂的陪嫁庄子里躲几天吧!”
常方脸色无比诧异:“巧颜,祥云布庄的事儿已经过去了,不会再追究咱。唐少爷没跟你说过吗?我还以为是你求他帮的忙……”
这回换做苏巧颜诧异了:“帮忙?帮什么忙?”
常方解释道:“就在昨天,唐少爷和韩东家带着我去了祥云布庄,故意让掌柜的拿出了收上来的百幅牡丹图,把布庄好一顿挖苦,最后一个也没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