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盈惊异,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那姐姐知道我爱慕的人是谁吗?”
柳子盈无奈地摇头道:“我这些年不通世事,哪里会知晓这些?”
“就是大伯父故交之孙陈沅江。”柳子茵一脸平静地道出答案。
柳子盈似乎有些不能置信,因为陈沅江从未对她讲过柳子茵的事情,所以一时之间很是错愕:“那么,这个孩子是……?”
“孩子的父亲正是陈沅江。”
柳子盈更加不解,既然是陈沅江的孩子,那为何柳子茵却是一副仓皇憔悴的模样,据她对陈沅江的了解,他乃重情重义之人,对自己非亲生的陈明峻,都能如斯照拂,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女儿,他岂会放任不管?
“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是柳子茵娓娓道来,原来又是一个曲折而令人心酸的故事——
景浩三年,柳子茵随父迁至宛城,不久便接到了选秀的诏书,若非后来在一次无意中遇到陈沅江,她面临的将是入宫为妃的命运。
柳子茵对陈沅江一见倾心,遇到他之后,她便打算不再入宫,同时她亦开始想方设法来逃脱选秀,不过却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因而,为了达到目的,她几乎什么方法都尝试过,甚至打算毁容和轻生,最终还是母亲心疼她,帮助她离家出走。
离家之后,柳子茵遂直接找到了陈沅江,求其收留,因陈沅江乃守礼重义之人,自然不肯接纳于她,她不甘气馁,遂趁其不妨,设计了他,与其做成了夫妻之实,如此她便不能再入宫,事毕,陈沅江虽气恼非常,但却亦无计可施,只得将无家可归的她秘密地留在了陈府。
只不过自此之后,陈沅江再与她单独相处之时,便生了一份警惕之心,对她亦一直是以礼相待,此故,两载来,两人再亦未曾逾越过彼此分毫,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景浩五年,陈沅江遵奉皇命迎娶了倬澜郡主。
对于陈沅江娶妻一事,柳子茵虽然懊恼嫉妒,但是她却没有立场去反对,毕竟她违逆了选秀的皇命,乃欺君之罪,此生永远不能与陈沅江正大光明地待在一起,更毕竟陈沅江的婚事是皇上赐婚,依照陈沅江的脾性,他根本不会抗旨不遵。
自陈沅江成婚之后,柳子茵便再难见到他面,她本来还报着陈沅江会对她日久生情的心思,然而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陈沅江非但没有爱慕上她,反而还对她越来越冷淡漠然,于是在无望的期盼中,她的热情渐渐冷却,亦开始慢慢绝望了,最终她决定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利用软弱之态,打消了陈沅江对她的警惕,再一次设计了他,那时候已然是景浩七年。
离开陈府之后,柳子茵便一直隐藏面目,四处游历,期间经历了不尽的心酸和苦楚,更何况不久之后,她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其实,在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她亦想过回家静养,但是她却最终未敢,一方面是无颜归家,自己执意地抗旨不遵,最终却迎来了如此的结局,让她无颜去面对自己的父母,再一方面,她则是害怕拖累父母,毕竟自己逃脱选秀,是犯了欺君之罪,亦毕竟父亲早已买通了他人代替自己入宫,因其之故,亦犯了欺君之罪,所以,如果自己再轻易露面,必定又会是一番风波。
故此,她最终并未回成家,只是离开京城,寻了一处偏僻之所待产,然而由于离开陈府之时,随身携带的盘缠并不多,而她又没有什么可以营生赚钱的本事,所以随着存银的日益消耗,她的生活状况愈来愈差,尤其在生下孩子后,于银钱之事上,更是捉襟见肘,故此她才不得不带着孩子,赶赴青州来投奔伯父。
听到这里,柳子盈的心中颇不是滋味:“你已经怀了孩子,为何不再回去找陈沅江,你亦道他乃重情重义之人,若是他知晓你有了他的孩子,定然不会弃你们母女于不顾!”
闻言,柳子茵竟凄然应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不管我们,但是我已在陈府等待了四载,从最初的满心欢喜,到如今的心如死灰,早就不对他报什么希望了,更何况他心里还有别人,因此即便我再回去,亦不过仍然是空等罢了,所以我是不会再去找他了。”
顿了顿,柳子茵又补充道:“人之一世,唯情最重,我与陈沅江在一起,是看重他的心,而非他的人,若是他一直无法给我对等的情意,我宁愿选择不再和他在一起,因为我不愿再去面对他的淡漠和冷情,亦不愿再日日痛苦。”
柳子盈为柳子茵的话深深触动,一时竟无言,半晌,她才轻声言道:“你决定离开陈府之后,他有没有去找过你?”
“我离开之时,曾留书给他,让他不必来找我,再者我身份尴尬,想必他亦不便大张旗鼓来找我,另外,我寻的居所甚是偏僻隐蔽,他亦不易找到我,所以我不曾知,他是否派人找过我。”
“那你就忍心孩子没有父亲,如今世道,一个女子单独生存,尚且不易,何况还要带着一个幼子!?”
“姐姐不必再劝慰我了,我既然做出决定,便不会再后悔,依姐姐的脾性,此事若是换作姐姐,想必比我还要决绝。”
联想到自己身上的曲折遭遇,柳子盈更是无可言对,默然片刻,方才换了话题:“你怎么会知晓他的心中有别人?”
“我爱慕他多载,关于他的习惯偏好,无一不去细心地体察和观望,就是凭直觉,亦能觉察出他心中有别人,否则他亦不会如此地冷淡于我,其实不光是我,就是他的正妻,他亦从来不曾上心过,且其身旁更无其他妾侍,若非是心里藏着他人,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会表现得如此异常?姐姐,其实我一直猜测他心中的那个人是他长子的母亲,否则娶妻之时,他亦不会向皇上提出那样不合理的要求,不过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他从来俱不曾对他人言语过,即便是特地问及,他亦是缄默不语,所以直到现在,关于他心上人的情况,我依然是一无所知。”
话题一经提起,柳子盈便意识到了不妥,此下听了柳子茵的分析,心中更是讪讪,陈沅江心系之人是谁,她岂会不知不晓?
柳子茵却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似是蓦然间想起了什么,遂一脸严肃地对她恳求道:“姐姐,既然我已经决定离开他,便没有再想过回头,所以我恳求你,请不要告诉他关于孩子的事,亦不要告诉他我在你这里,即便是为了给我自己留存最后的一份尊严,好不好?”
柳子盈望着柳子茵那双饱含期待的眼睛,心情极为复杂,不过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如此,柳子茵就这般在柳府住了下来,而关于柳子茵所谓逃脱选秀的欺君之罪,柳子盈毫不怕惧,如是一旦此事被人揭发,那么她便会去直面沈显解决此事,因此她让柳子茵安心地在柳府住下来。
柳子茵住下来的第三日,突然提起有私事要外出一趟,让柳子盈代为照看一下女儿,她出去一下,很快便回,柳子盈不疑有他,遂派了两个仆从随她一起外出,但是不成想柳子茵这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