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文航的脸上现出了明显的绝望之色。
“赋舟你一向孤傲,凡事自有计较,你首次所求,于情于私,朕都应该允诺,但是,此事却出在例外。昨日,丞相已与朕商讨了你与静柔的婚事,静柔她虽然素日有些蛮横,但是却善良纯真,美丽大方,对你亦是一往情深,赋舟你一向通透,静柔的心思你不可能丝毫都不知不晓。”皇帝随意的一段话便彻底决定了陆文航的未来归向。
“圣上,恕臣不能应诺,此生此世,臣只爱慕裳儿一人,因此,恳请圣上收回成命。”语毕,陆文航又对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我咬了咬牙,匆匆地快行至皇帝身前,不甘不愿地与陆文航一并跪下:“皇上,你那么的高高在上,自有万千无计的妃子服侍并陪伴于你。民女一向平庸,心无大志,只愿守着文航度过余生,还望皇上能够成全!”
皇帝的眉宇间飞逝过一丝阴郁:“看来,你们都是固执之人!”
这时,只见韩子湛上前躬身言道:“圣上,臣可否奏请几句?”
皇帝颔首。
“陆大人行事一向随心所欲,对其婚事,更是如此。世人皆知,陆大人曾立志只娶那当娶之人为妻,否则便一生孤寂,而今日遭遇,臣才方知陆大人几载候滞之人并非别人,正是秦姑娘。再者,据臣所知,秦姑娘亦是自有主张之人,对陆大人更是相守不离。故而,圣上若是执意纳立,拆散二人,怕是…不大妥当。”
“卿之所言很有道理,若是换作她人,朕必定允诺,但是秦羽裳她却不可。”
韩子湛有些错愕,下意识地移目于我,只不过眼眸中则多了一缕不易察觉的担忧之色。
我的愤怒彻底爆发,不过声调却依旧平和:“皇上,民女身份卑微,根本享受不起宫内的荣华富贵。”
皇帝莫测地笑了笑:“你怎知…你享受不起?”
“民女此生唯有一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所以,皇宫非但不适合民女,皇上您亦不适合民女。皇上,我不仅无意于宫廷,更何况,在宫外还有我一直所牵挂之人。”
皇帝眯起眼睛,遥看天际,须臾,他俯首看向陆文航,语调沉沉:“赋舟,我何尝不了解你的心思,你可知朕为何不允你与秦羽裳在一起?”
陆文航摇了摇头,表情懵懂。
“昨日,陈明峻…有音讯了。”皇帝猝然出声,明晰一切的嗓音让我的心霎时寒到了极点。
闻言,陆文航的身躯明显一震,表情亦变得复杂沉泽起来。
顿了顿,皇帝又转首看向我,唇角的笑意缭绕,不过,其冰蓝的瞳眸却布满了不甘和情愫,“所以,我…应该叫你陈茗漪,倘或是…秦羽裳?”
当恐惧达到了一定程度,接踵而来的便是平静,正如此刻,我的心绪无波无澜,只是无畏地望着知悉一切的皇帝,静静地聆听着他接下来的旨意。
看破生死,大抵便如此,我一直不惧死亡,但是如此逝去总归有些遗憾,想到这里,视线不免又转移到了韩子湛身上。
韩子湛似乎意外之极,虽面无表情,但是脊背却直挺得略显僵硬。
陆文航的声音如同熄灭的灯烛,了无生气:“圣上!”
“世上未有永远的秘密,赋舟。”皇帝的话如同佛家偈语,让陆文航躲无可躲,亦让我避无可避。
“臣知,只是…裳儿她却是无辜。”
“秦羽裳无辜与否,赋舟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你大可放心,朕…会留着她,自有计较。”
陆文航一揖到底,语调决绝而又肯定:“谢圣上仁慈!臣担保…会带着裳儿远离京都,不涉朝政,绝不会让圣上感到困扰。”
“赋舟,莫不让朕一再失望,要知道,朕与丞相一直对你寄予厚望。”皇帝微微叹息。
此时此刻,我已经麻木不畏,望了望哀恸无计的陆文航,苍白空洞的心绪一直在碎旋、沉淀,反复,渐渐地,再亦找不回自己。
收回目光,我坦然地面对皇帝,冷声言道:“我不会成为你的妃子,至死都不会,既然你如此忌惮于我,为此而力阻我与文航的婚事,那么,你何不痛快些,杀了我便是!”
“裳儿!”
“秦姑娘!”
两个不同声线的男声异口同声急呼道,本来或清爽或温润的声音于此时却煞是沉重。
皇帝还未曾应声,韩子湛却跟着跪了下来,声调急促:“秦姑娘钟情于陆大人,关心则乱,许是为身份所累,方才在急躁无绪之下才说了胡话,还望圣上能够见谅!”
“不曾想,你性子竟如此激烈,放心,朕…不会杀你!”
稍顿,皇帝扬声高唤道:“同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