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不管我怎么求他们,第二天早上我爸妈还是把供堂的香炉倒扣,跪别了祖宗祠堂,坐上车走了。
我跟着车屁股后头一边跑一边哭,可是车开得好快呀,我的脚好痛呀,我把车跟丢了……
“爸妈,你们别走!你们别丢下我呜呜呜!”我狼狈地坐在马路中间,风卷着汽车尾气扑到我脸上,熏得我泪流不止。
二叔叹息着把我抱起来:“云丫头,咱们也该走了。”
我伏在二叔肩头大哭。
璐璐红着眼站在我们身边,脚下是两个超大的红布兜子,里面是我和璐璐的衣物,还有一些洗漱用品。
我抬起脸,模糊的视线里,是我从小长大的村子。
一个个土房排列整齐,有的人家烟囱还冒着烟,道路两旁的小树微微摇动,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村子一切都没变,只是平日里热闹的景象不见了。
他们都怕我,从昨天到今天大街上空无一人,十分冷清。
身后的方向,有公车的鸣笛声响起了。
璐璐从包里拿出墨镜,小手拽着我的裤腿,瓮声瓮气地说:“暖庭,车来了,你把墨镜带上吧。”
我接过墨镜,抽泣着最后看了一眼我的村子。
二叔顺顺我的后背:“云丫头,再舍不得也没有用,他们容不下咱家人,我们不要活在别人的目光里,要为了自己活,所以别留恋,开开心心的离开。”
“知道了二叔。”我使劲擦擦眼泪,把墨镜带在脸上,墨镜太大了,老是往下掉。
二叔就把我放下来,用绳子把墨镜腿绑好,像面具一样给我戴在脸上了。
马路不平整,公车颤颤又巍巍,叮叮又咣咣地停在我们面前。
二叔一手拎着一个大包上车付钱,我和璐璐拉着手跟在二叔身后,我们三人坐在了公车的最后一排。
我好想再回头看看,可我又不敢。
我心里难受得紧,离开了家,爸妈也走了,我感觉我变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从天上到地下,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我不敢再想了,就窝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璐璐和二叔小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二叔,咱们去哪啊?”
“不知道呢,先去看个人,他应该有出路给我们指点一下。”
“谁呀?”
“就是你们那孙爷爷。”
“那个缝尸匠吗?”
“嗯呐。”
“嗷,我记得云婶说孙爷爷给人脑袋缝错了。”
“嘘,到底地方可别瞎说啊,你孙爷爷最爱面子,咱们得被他赶出来。”
“唔!知道了!”
孙爷爷……好像是后背上有两个人头的缝尸爷爷……
我想着想着,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发现公车已经带着我们到了一个全新陌生的地方。
我拔起脖子想揉揉眼睛,却碰到了脸上的墨镜,我只能放下手朝着车窗外看。
道路两旁的麦田一望无际,这个季节它们已经快成熟了,不是太绿,绿色中带着微黄,风一吹就荡起了一圈圈的波浪。
还有几只大雁飞在天上,其中一只发现地里的田鼠立刻俯冲下来,命中田鼠之后再呼啦啦地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