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和朱瞻基在一起,就像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理工科直到不能再直的直女和一个心眼弯弯绕绕、差不多有三万六千度的老狐狸政客交谈,两人各成宇宙,隔空对话。
两人之间明明只有一拳之隔,这一拳却隔着两个异次元。
别说聊人生理想了,就是聊个最平常的天气,都能把天给聊死。
以前朱瞻壑在场插科打诨、热场搞气氛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汉王世子·打破异次元者·天蓬元帅·朱瞻壑北上送葬之后,两人之间如深渊般的隔阂暴露无疑。
阿雷再次被朱瞻基怼,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吗?何况她今天失业,心里不舒服,遂远离朱瞻基这个火药桶,说道:“我要回家了,告辞。”
阿雷觉得,自从朱瞻基当了皇太孙,就明显不如以前好相处了,他如今是君,我是臣,他怼我,我又不能像怼朱瞻壑似的怼回去,否则就是欺君,如果有来有往,吵吵架握手言和,大家还是朋友,现在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才不去捧他的臭脚呢!
朱瞻基一楞,千算万算,却是这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看着前方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朱瞻基不甘心,一跺脚,追了上去,宝船厂位处郊外,占地面积巨大,是城乡结合部,此时正值春天,阿雷戴着眼镜,马上颠簸,系在耳朵上的线容易脱落,因而她不紧不慢骑着马,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朱瞻基拍马赶上来。
阿雷不想和他说话,双腿夹紧马腹,催促马儿快点跑,甩掉朱瞻基。
阿雷的骑术是沐春教的,霎时马蹄飞驰,她躬身伏在马背上,身体和马的节奏一起起伏。
朱瞻基的骑术……也是沐春教的,拍马紧追不舍,还大声叫道:“阿雷,你停下!”
沐春:早知有今日,老子就不教小鸡了。教会徒弟,累坏闺女。
阿雷当然不会停,停下做什么?继续听皇太孙教训我嘛?他再也不是过去的小鸡哥了。
哼,好大的君威呀!
阿雷拍马加速,速度开到了八十迈,拉开了距离。
可惜乐极生悲,挂在耳朵上的细绳在剧烈的颠簸中从耳朵上滑下来,玳瑁眼镜随之从鼻梁处落下,哐当一声,砸在硬实的夯土路面上。
听到碎裂的声音,无论玳瑁还是玻璃镜片都是易碎物品,都没有机会抢救一下了。
阿雷在心里为眼镜默哀,越发恼火,头也不回的继续跑。
后面追逐的朱瞻基见前方亮晶晶的东西摔下来,连忙拉紧了缰绳,骏马嘶叫,紧急刹车,还好,骏马马掌上的铁蹄没有踩到此物。
朱瞻基翻身下马,玳瑁玻璃眼镜已经粉身碎骨了。
还不如不追呢。
朱瞻基很是懊悔,太子腿瘸遭遇官员皇族联合呼吁“废太子”风波时都没有如此心烦意乱,好像怎么做都会把事情搞砸。
我又不是故意的。
朱瞻基骑马再追,想要表示歉意,可前方宽阔的官道空无一人,阿雷已经无影无踪了,估计是抄了小路。
朱瞻基打算去街头洋货铺里买一副眼镜赔给阿雷,蓦地后方一匹快马速度惊人,在官道上连连超车,骑马的人背上插着一面三角旗帜,正是传递紧急情报的驿卒。
这个官办快递员快若闪电,朱瞻基见了,心想莫非有什么大事发生?连忙拍马赶回宫中。
朱瞻基这种政治动物的预感很灵敏,刚刚纳入大明版图的交趾出事了。
且说以前的安南国国王被丞相胡季氂谋朝篡位,灭了王室陈姓家族,为了得到宗主国大明的册封,说下弥天大谎,自称老国王的外甥,王族陈氏绝嗣,所以将王位禅让给自己,刚刚继位的永乐帝相信了,册封胡季氂为安南国国王。
可是一个陈氏后人逃到大明告御状,揭开了胡季氂的谎言。永乐帝派了大明官员带着陈氏后人去安南要回王位,胡季氂出尔反尔,设埋伏将陈氏后人和大明官员灭口。
永乐帝大怒,遂开始继位以来第一次对外战争,安南之征打了一年多,胜了,胡季氂被俘虏,安南灭国,主帅张辅封为英国公,安南之地重新恢复了古时候交趾的名称,纳入大明版图。
这六年来,大明在交趾派遣了大量官员去当地为官,推行汉语,汉服,还在开设县学,宣传科举制度,鼓励当地贵族和读书人考科举入仕。
连曾经的大明第一机要秘书解缙也在交趾当官。
然而,好景不长,交趾出现一个叫陈季扩的人,自称安南陈姓王族后人,侥幸逃脱逆贼胡季氂的屠杀,陈季扩以陈氏后人的名义,打着“复兴安南”的旗帜,起兵反抗大明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