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妃破例吃了这碗芥菜馄饨,就像服了仙丹似的,立刻精神抖擞,一副我还能辅导作业五百年的样子。
两个公主见父皇给张淑妃撑腰,心下着实不是滋味,没心思再和淑妃扛了,抄完书洗洗睡。
张淑妃忙到半夜,入睡前问尚食局明天早上给两位公主准备了什么早饭,还嘱咐厨房稍微晚一点送过去,两个公主估摸明天会晚起,饭菜隔水温得太久就不好吃了云云,尽到庶母的责任。
废太子的尘嚣在过年的时候,随着烟火一起消失,大明迎来新的一年。
永乐六年,大年初一。
阿雷得了不少宫里的赏赐,在大年初一跟随姐姐进宫谢恩,张淑妃赐了金银馃子当压岁钱,阿雷这半年时常进宫,已经没有新鲜感,不过张淑妃爽直的脾气很对她的胃口,一大一小能说上话。
不过,过年的时候女主人最忙,今日出嫁的公主们要回宫参加家宴,阖家团圆,张淑妃和胡善围都要坐镇,阿雷有眼色,说去御花园看雪赏梅,等中午家宴结束了,再和姐姐一起回家。
阿雷对雅致的梅花没有兴趣,她喜欢以前家门口的三亩菊花,一大片的开的热闹,充满生机。
在云南时很少见到下雪,来京城后,每逢大雪,她在家里是坐不住的,一定要出去玩雪。
来到花园,阿雷无心赏花,要宫女小火者们搬到铁锹等物,说要堆一个大大的雪兔子。
阿雷脱下灰鼠皮大氅,轻装上阵,摩拳擦掌,轮着铁锹,铲起第一锹雪。
小火者们看得心惊,要上去帮忙,被阿雷阻止了,“我自己来,你们帮忙找些煤球、胡萝卜过来,我要给雪兔子装扮一下。”
阿雷吭哧吭哧堆雪兔子,御花园另一边,有一群人在赏梅。
正是东宫太子妃张氏和她的娘家人,今天大年初一,张氏身份特殊,不能像其他出嫁女那样回娘家看完父母,娘家人进宫看她。
张氏的娘家是彭城伯府,以前是普通军户家庭,平民阶层。
彭城伯张麒在靖难之役北平保卫战时受过重伤,之后带病上阵,久治不愈,在永乐一年的时候病死了,永乐帝特赐给张家彭城伯的爵位。
张麒一死,张氏的母亲封了彭城伯太夫人,张氏的哥哥张旭官继承了家里的爵位,成为第二代彭城伯,官居中都都督府左都督,嫂子封彭城伯夫人。
此外,张氏还有个弟弟张升,在禁军里当千户。
彭城伯府张氏兄弟还年轻,在靖难之役的时候以保护北平、守城为主,所以立功平平,在军中没有多少威望——唯一以战服人的父亲张麒已经死了,故,类似英国公等战功卓越的靖难大将们都瞧不起张家,觉得是靠着外戚和裙带关系获得官职和爵位。
太子妃张氏反复叮嘱娘家人,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千万不要争权夺势。
张氏兄弟在军中毫无根基,太子妃是最大的靠山,家里的爵位和富贵都是因太子妃而起,故都很听太子妃的话,低调得简直不像外戚。
太子在前朝招呼两个大舅子,太子妃在后宫陪着母亲彭城伯太夫人、嫂子彭城伯夫人,还有弟媳在花园里赏梅。
彭城伯太夫人说道:“……等到天气暖和,化了冻,就可以动工修园子了,以备将来太子妃省亲之用。到时候逢年过节,太子妃可以回娘家看看。修的快的话,估摸能赶上今年八月十五。”
太子妃问道:“既修省亲的园子,隔壁拆迁的邻居可都补足了银子,安顿妥当了?”
彭城伯太夫人忙说道:“圈了那块地一共搬出去二十七户人家,每一户都按照市价高出两成的价格给银子,房契地契都在应天府过了明路,还有街坊作证。太子妃放心,即使对方要故意泼脏水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总归逃不出一个理字。”
太子妃眼里有憧憬兴奋,也有担忧,叹道:“你们劳心费力的盖省亲的园子,想接我回娘家一趟。我自打选秀起,就没有回过家,这都十四年了,虽说母亲可以经常进宫看我,终究和我回娘家不一样。”
“只是东宫的处境母亲应该明白,真是风雨摇摆,我担心有人拿家里盖省亲园子之事作伐,无事生非的找彭城伯府的麻烦。”
家里飞出一只金凤凰,母凭女贵,彭城伯太夫人恨不得把女儿供起来,忙安慰道:“太子妃不要为张家的操心了,你两个兄弟为人谨慎小心,至今没有惹过祸事。我见过英国公府为张淑妃盖的省亲园子,比张家的大三倍不止,论品级,太子妃比张淑妃要高,若咱们家的园子都被人诟病,那英国公府的园子就更有问题了。”
太子妃摇头说道:“张淑妃娘家是公爵,朝廷那些北元的降臣都和英国公府交好,他们家势大,一呼百应。咱们是个伯爵,从永成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在朝中形影单只。虽两个张家都是外戚,实质是不同的,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和英国公府相提并论。”
彭城伯太夫人说道:“知道了,我会和你两个兄弟说的,园子尽量修的简单些,不要用珍贵的花木山石,莫要大费周章。”
太子妃点点头,“等园子的图纸画好,送来东宫给我瞧瞧,看看有无僭越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