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用女官江全和宗人府逼驸马胡观上吊自尽。
用仁孝皇后的病危和永乐帝的恨活活饿死了曹国公李景隆。
接下来,纪纲决定用汉王朱高煦和东宫的矛盾对付解缙。
简直完美。
纪纲觉得,是时候和汉王聊一聊人生和理想了。
汉王府。
按照规矩,国储已定,成年的皇子们已经去封地就藩了,想当年永乐帝年轻的时候,二十岁就举家去了北平,如今汉王朱高煦已经二十七岁,还没就藩,全家依然住在京城。
永乐二年朱高炽封太子之后,不少大臣、包括解缙都上书永乐帝,要汉王和赵王离开京城就藩,当时永乐帝说皇后身体不好,要留两个儿子在身边尽孝,就藩一事就此搁浅。
现在仁孝皇后去世了,所谓尽孝理由不成立,皇后丧礼上,汉王哭得情深意切,不亚于太子大哥,因为没有皇后,他就要去就藩,从此断绝了储位的念想。
果然,仁孝皇后七七一过,群臣、尤其是文臣们上书永乐帝,要汉王赵王就藩。
汉王朱高煦经历丧母之痛、又逼他就藩,很是悲伤郁闷,一应争权夺势之心都付之东流,在王府唉声叹气。
纪纲乘虚而入,拜访汉王,说道:“仁孝皇后去世,太子身体不好,汉王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为皇上分忧啊。”
纪纲是永乐帝心腹,汉王一听“太子身体不好”,“为皇上分忧”,立刻来了精神,“太子大哥最近又生病了?我得进宫去看看大哥,劝大哥保住身体,母后去世,我们心里都很难过。要是九泉之下看到大哥生病,走的也不安心。”
不管暗地里如何较劲,明面上的兄友弟恭是要保持的。
当然,重点是看看大哥“病得怎么样了”。
纪纲赞道:“汉王真是纯孝啊,太子因仁孝皇后去世,茶饭不思,时常去柔仪殿梓宫拜祭,太子本有消渴之症,不能吃太饱,也不能饿着,那天可能是在柔仪殿跪的时间太长了,一处柔仪殿突然脚下一软,突然晕过去,身边五个宦官都扶不起太子,还是太子妃有经验,立刻从荷包里拿出雪花糖,融在温水里喂给太子,太子才醒过来。”
其实太子的病在现代医学里就是典型的二型糖尿病,内分泌胰岛素出了问题,血糖就像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
糖尿病人最怕的不是高血糖,而是突然的低血糖。正常人一顿饭不吃,还能坚持下去,糖尿病人少吃一顿饭,血糖会低到危险值,心脏狂跳,胃里如一百个爪子挠痒痒,脚下就像踩着棉花,因低血糖而晕倒,必须及时补充糖分。
太子那天在柔仪殿里抄佛经,为母后祈福,为了赶进度,中午只匆匆吃了两口,就继续提笔抄经,结果就因低血糖而晕倒,快三百斤的大白胖子,如泰山压顶似的,五个宦官都扶不住,轰然倒地,地震似的惊起灰尘一片,场面很是壮观。
低血糖晕倒看似吓人,一碗糖水下去就能醒,并不需要吃药——就是听上去有些丢人,有失储君的体面,故,胡善围下了封口令,不准外传,这事汉王也不知道。
汉王听了,心下复杂,“太子妃真贤惠,是大哥的贤内助。”
太子妃出身低微,没有什么政治资源可以帮到太子——在这个方面,太子妃远不如郭良娣。不过太子妃年轻的时候是“打蛇少女”,出了名的胆子大反应快,一碗糖水救太子。
纪纲说道:“这事胡尚宫不准外传,我觉得亲兄弟之间不用如此避讳,还是决定告诉你,得空去宫里劝劝太子,悲伤归悲伤,也要保重身体啊。”
汉王忙说道:“我懂得,纪大人一片好意,本王绝对不会说漏嘴,只是日常拜访问候大哥罢了。”
话虽如此,汉王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心想胡尚宫是我的邻居,两家关系算是和睦,我儿子朱瞻壑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送给胡家一份,胡尚宫平时把朱瞻壑当成子侄辈看待,有说有笑的。
我以为胡尚宫心里是有汉王府的,可是太子突然晕倒这种大事,她居然瞒得密不透风,连个暗示都不给我。
唉,人心难测,胡尚宫定是觉得汉王府要就藩去了,没有必要往这里用心。
纪纲见汉王心灰意冷的样子,晓得他的心事,说道:“今天,内阁的解缙又在和皇上提起汉王殿下就藩的事情了。”
解缙其实并没有这么做。
事实是最近呼吁汉王和赵王就藩的奏折太多了,内阁作为永乐帝的秘书团,工作内容是将奏折进行分类,先过一遍,提炼出重点标记出来,并提出预备的处理意见,供永乐帝参考,为皇帝节省时间,快速办公。
解缙今天只是例行把所有呼吁亲王去就藩的奏折整理出来给永乐帝而已……并没有进“馋言”。
纪纲话里疯狂暗示解缙向皇帝进言就藩,解缙又是东宫右春坊的学士,在汉王听来,就是解缙站在太子那边,疯狂的踩汉王府,想把自己赶出京城。
汉王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解缙碎尸万段,嘴上却说道:“成年藩王就藩,是皇明祖训上的规矩,本王无话可说,只是母后新丧,本王惦记父皇身体,想多多陪陪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