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区别?”俞景明冷冷问,显然不想同溶溶多费唇舌。
“当然有分别。”溶溶道,“梅姐姐方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她不想独自出去,死也要跟你死在一处。既然你打定了主意不肯交代清楚,若是你们俩都一心求死,我可以去找太子求情,给你们一个痛快,不枉咱们相识一场,好成全梅姐姐的心意。”
“不行。”俞景明斩钉截铁道。
溶溶微微一笑,对俞景明的回答并不意外:“你还是不舍得梅姐姐死。”
“她本就没有罪,理该活着。”
“可是你跟我都知道,梅姐姐这个人做事果断干脆,她既认定了你,若你出事,她必然不会独活。你想要她活,只能跟她一起活。”
俞景明冷笑了一下:“说到底还是死。”
“未必。”
俞景明抬眼,重新打量起溶溶。
细长的柳叶眉,清澈的含情目,肌肤如雪,青丝如墨,当真是个仙子。模样还是从前那般娇弱,说起话却多了不少果断。
“你真的愿意救我们?”
“不是我救你,是你自己救你自己。太子之所以抓你,是因为你与侧妃娘娘之死有牵扯,如今殿下已经相信你不是真凶,如果你能帮忙抓出幕后黑手,可以算作将功补过,殿下不会计较你上次的谋刺之罪。”
俞景明剑眉紧拧,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可以相信溶溶吗?
太子会陪着她夜游东湖,亲自送她回槐花巷,自然是喜欢得紧。太子如今放她进来探视梅凝香,足见对她的看重。
俞景明过的一直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就当自己死了,但是梅凝香,真的不该就此死了。
过了一会儿,俞景明道:“太子的疑心病太重,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只不过他不肯相信罢了。”
“那你跟我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景明低了低头,“我本来是太湖水寨上的一个飞贼,机缘巧合练了一身独步天下的轻功。不过我这个人胆子小,从来不去惹不能惹的人,平时窃些散碎银两,勉强糊口而已。四年前,有人找到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请我去一个地方,不偷东西,只是跑一趟。”
“是谁?”
“当然是我不认识的,”俞景明继续道,“他开出的条件太过封丰厚,我心想天下没这么好的事情,自然不肯答应,再三追问他到底是要去哪里。他只说要接单了才能告诉我,没胆子就别出来混。大概是我舒服日子过久了,他这么一激,我心里倒有些不服气,一时冲动就应了。”
“结果呢?他是要你去东宫杀人?”
俞景明摇了摇头,“他没有骗我,不是要雇我杀人,也不需要我去偷东西,但他要我去的地方是东宫。那时我久未逢敌,颇为自负,确实想去东宫跟大内侍卫们的轻功一较高下。于是我随他来了京城,住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那人要老实呆在院子里等他信号行动,我是个乡巴佬,第一次来京城当然想出去晃悠,我轻功独步天下,避开他的人出门非常轻松,每日都悄悄出去闲逛。大概过了二十多天,他终于给我发了信号,让我即刻进入东宫。”
“你从没去过东宫,进去之后只是乱闯一通?”
“不,他事先给我看过东宫的舆图,给我指定了一条路线,要我按照那条路线在东宫绕一圈。东宫的宫殿、道路都修得齐齐整整的,我按图索骥,非常顺利地沿着他给我指的路线在东宫里行走。我在东宫里转悠了半圈,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我心里非常得意,正在我得意的时候,忽然就有人跟上了我。我这才明白东宫里并不全是庸人,立即运功潜逃,那人对我紧追不舍,好在他虽然厉害,轻功还是比不过我,叫我逃出了东宫。”
“你既然顺利从东宫逃走,为什么不马上离开京城?”溶溶质疑道。
俞景明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溶溶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下去:“我离开东宫,一路往我藏身的院子跑,然而一冲进院子,里头马上就有人对我出手,暗器迎面而来,前有狼后有虎,我根本无路可退。万幸的是,东宫里追出来的那个人跟了上来,发出袖箭将躲在院里伏击我的人打死,我一反应过来就拼了命的往院子外逃。还好我之前经常出门晃悠,对京城尚算熟悉,一路跑到城门边,这才发现城门已经戒严,不得出入。”
袖剑?
溶溶立即想到先前在翡翠朝俞景明发出的袖剑。
从东宫里一路追着俞景明出来的人是翡翠吗?
“之前我在酒楼喝酒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混子,于是我立即摸到他家里,答应每日给他十两银子,事成之后再给他一百两银子,请他让我躲藏在他家。他是个见钱眼开的人,立即答应了下来,他每日照常外出,顺带帮我打探一下出城的消息。我就这么在他家里躲了两个多月,一直到城门戒严结束,他帮我找了个车行送货的活计,我顺顺当当地跟着车行的车子出了京城。”
“那你之后又去了哪儿?”
“自然是想回我的老巢,不过想到之前我曾经在居住的小院遇袭,我多了一个心眼,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托人打探消息。果然听说在我离开之后没几天,我在太湖混的那个堂口就被人连锅端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俞景明的双眸刹那间有了杀气,“对方比我想象得狠得多,早就想好要斩草除根了。”
“所以你就回了京城?”
俞景明点头,“对方能在太湖毫无顾忌地杀几十号人,可见实力强大,这样的人唯有在京城会稍有收敛,于是我慢悠悠的回了京城,继续在那家车行做事掩人耳目,直到后来认识了梅凝香。”
听完俞景明的话,溶溶默了一会儿才把整个事情捋顺,从中发现了一些疑点。
“他们真的只告诉你,进东宫转一圈,什么都不做?”
“不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惜太子不信,你也不信。”俞景明的话语里充满了嘲弄。